北疆边市之事一成,又议定了那“标信法”,定远公真是越发嚣张跋扈。
在明堂上剃了尚书令的胡子,还要当面戳人伤疤。
见她打马远走,一众寒门朝官脸上皆是愤愤之色。
姜清玄便是在他们的种种关切目光中坐上马车的。
听着车外风声呼啸,姜清玄将手放入了马车格中,从里面拿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阿蔷这促狭孩子,一把年纪了还对外祖胡子下手。同光四年雪灾……世家盘踞各州纷纷报灾,若是此次真拿出了几十万贯在丰州竞标,是得让御史们都动上一动了。”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姜清玄,抬手摸了一下胡子的故居,一点伤痕也无。
他家孩子的刀法好得一如既往。
“留了这么多年胡子,我都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嘴上无毛之人?阿蔷说的是宦官还是国子监的学生?不……”
轮声粼粼。
铜镜中映出了姜清玄脸上的恍然之色。
“阿蔷是说女子,她要的是阿薇关在上阳宫的那些世家女儿。世家女子蒙父辈恩荫,她的意思是让阿薇将那些女子都封为在册女官?”
天上的雨终于下了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了马车篷上。
姜清玄笑着收了镜子。
“淘气。”
兄妹(二合一 我妹妹才华天赋皆胜于我……
因昨日被陈伯横看了一眼,今日户部侍郎伍显文就被姜清玄勒令告病没去上朝,所以,他此时坐在定远公府的前厅之中,喝着圣人御赐的茶,坐在卫清歌从库房翻出来的胡凳上,看着面前众人。
也并不知道眼前的刀和人对自己的恩师都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定远公已经看中了他颈上这颗能计会算的脑袋。
只知道定远公府陈设甚是简朴,仆从也不跋扈,茶,也真好喝。
卫蔷说要请客,在座也不只伍显文一人,卫行歌、陈重远、秦绪皆是陪客。
伍显文自然是认识秦绪这恩师家纨绔小少爷的,卫行歌这位圣人颇为倚重的少年将军他也耳闻目见过数次,当他得知那与说笑的斯文少年是陈伯横的侄子,脸上五官晃了晃,总算各自停在了一个不会失礼的位置上,就是不太好看。
在卫蔷进来之前,伍显文用那双小眼睛看着三位少年人。
卫行歌虽脸上有瑕,也是英俊昂然好模样,陈重远也是五官端方斯文可亲,秦绪更不必说,白玉似的小少爷,若不是太过顽劣不堪,纨绔之名响彻东都,每次出门怕都有掷果盈车之景。
在定远公抛出“标信法”之前,寒门出身的朝臣皆恨极了她,当着姜清玄的面说些她搜刮民脂与世家沆瀣一气之类的话,好歹还有几分文人的体面,离了姜府各种难听的话就更多了。
最多的,就是说定远公身为女子却好色,不仅将同州骆家的小公子掠回了北疆,一回了东都就把卫行歌招进了国公府,这些也就罢了,后来竟越说越过分,一时说定远公战前以身子劳军,一时说定远公每战必要吸了男人的精气上场。
伍显文身为户部侍郎,那些人原也是避着他说这些的,后见他并不训斥,就以为伍显文也好此道,更是说得红光满面宛若亲见。
什么文人气度,什么朝官仪态,一概都抛到了脑后,甚至有两人一刻前还为重建商路之事吵得不可开交,说起旁人床笫之事就仿佛八拜之交。
伍显文听着这些,脑中却想着其他事情。
定远公以己身劳军,众将便能拼命?那定远公必是仙草瑞药,睡遍天下男子也是有利无害,说话之人必是不会被国公看中的,毕竟他们不仅不敢上阵杀敌,连写个奏本反对通商之事扭扭捏捏。
定远公吸了男人精气才能每战必胜?自觉己身那物如此有用,为何俸禄用完便四处借钱,不去药铺当个药渣?
至于说定远公好色,身边总环绕俊美少年,伍显文心中只有四个字——那又如何?
先帝剿灭申氏一族,那申氏发迹不过二十载,申国舅就有妻妾百余,婢女千余,若论功绩,定远公胜他百倍,身边有成千上万的男人也不足为奇。
能计会算的户部侍郎,这脑子生的确实非比寻常,他因政见憎恶定远公,也只是因为政见,就像他恨极世家,也是因为世家让国库空虚,实际上,这满朝文武能被他看在眼里也不过三三两两能通习《九章算术》之人,定远公能找出一个从世家兜里掏钱的法子,在他眼里就已比大半人高上一筹,昨日回家再想想其战功,在伍显文的眼中已算得上一英雄人物。
也正因此,他看着三个少年,心中所想是:“只看长相……勉强可伴定远公左右,除了秦少爷都是勤俭持家之相,可为贤妾。”
定远公一品国公,要门当户对,丞相之侄,无父母之少将军都差了些,小秦少爷这尚书令嫡孙身份尚可,但秉性顽劣,不堪为妻。
他每次看向秦绪都在心中暗暗摇头,秦绪于往来之事何等娴熟?总觉是这伍犟驴不满自己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