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野的少女泪流满面。
卫蔷将东西收好,转身迎着风走出院去。
“人人一等,咱们要走的这路比你所想要长的多,不是行侠仗义,也不是劫富济贫,更不是撮合姻缘,我们不仅要让富贵者不欺人,让穷苦者活下去,也要让死了的站起来。”
她的手握在刀柄上。
站在“待人来”三字石碑前,姜清玄老泪纵横。
他当年还在此处对如端说阿蔷已经不会伤心。
是他错了。
他在洛阳狗苟蝇营的这些年里,他的小阿蔷,心中一腔火已然能燃尽天下荆棘。
……
另一边,南市里卖掉了五斤羊肉十几个胡饼的食肆女娘早早将店门关上,小心走进了后厨。
后厨里一妇人正在擦自己的大菜刀,见女娘进来,她点头道:
“今天夜里我去一趟慈惠坊,你也别守着店了,撤去城外吧。”
身材窈窕的女娘小声道:“周将军,咱们正要举事,鱼肠却突然来了人,若是他……”
“不必想这些。”将菜刀收好,满脸横肉的厨娘将一条羊腿挂在梁上,“你也不必带什么吃食,省得路上再有变数,只管出城去,谁来咱们这寻肉,就舍了吧。”
女娘点点头。
厨娘拽了块腿芯肉给她:“我也不算个正经的鱼肠,又不领东都鱼肠的军令,民心所向之事该做就是要做,不然岂不是愧对我这数年定远行伍?倒是你,洛阳霄风阁的副管事,倒累得跟我一起担干系。”
“霄风阁做天下买卖,唯独不卖百姓不卖大黎,我在洛阳做的事,锦绣管事也是知道的,想来也赞成,不然也不会突然送来好些粟米。”女娘笑了笑,挽起耳上发丝。“那周将军可千万小心,后日就是去夺刀的日子。”
“我省得。”
姓周的厨娘将两块银子拿出来又看了看,再次收好。
从后门走出食肆,她看了看左右。
长风卷着檐上残雪,地上白霜。
被冻毙在地的尸骨是极干瘦的青黑。
“只盼春风起时,这洛阳又是人间。”她用用粗布裹住脸,匆匆消失在了炼狱般的巷道中。
沉夜时分,卫蔷坐在灯下,看着拿出的丸药又收了回去。
洛阳城中暗涌四处,她还真不敢睡去。
“在下纯钧部十七队大队长周酱儿,来拜见‘寻芳’特使。”
周酱儿?
听着这名字,卫蔷觉得耳熟。
起身打开门,她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元帅?!”
“大厨娘!当年劳大厨娘替我操持几百口人吃饭,今日竟然又在洛阳见了。”
周酱儿连忙深深行了个军礼:
“末将周酱儿见过元帅!”
“没想到你我是旧地遇故知,上次尽之来信还说起你在西北立下了战功……”
被这般夸赞,周酱儿脸上也无得意之色,跟在卫蔷身后进了屋,低声道::
“五月时,有人往霄风阁投了一镖,要送去南汉。”
卫蔷转身,摸了下茶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坐下慢慢说。”
大厨娘也不扭捏,跨腿而坐继续回报自己的所见所知:
“那镖是个人,名唤谢引之,是尽之的弟弟。”
“此事我知道。”卫蔷点头,“尽之与我说了,他本以为自己的弟弟已经夭折,没想到已然成了天下第一才子。”
“当时尽之在船上,知道我与尽之从小相熟,便有人找到我,让我来认人,我便是这般来了洛阳,恰好此时洛阳风云变幻,赵梁皇帝现身朝堂,霄风阁要撤出洛阳、鱼肠要沉水、往黎国送人的通路也要隐藏,我便在洛阳留了下来,我在洛阳呆过半辈子,与各处商贩、家仆也算有些往来,只假称自己是回来做些私棉、私粮的生意,旁人也愿意顾我几分面子。”
卫蔷笑着点头。
心里也知道这位能让清歌、行歌还有一众纯钧将士缩着脖子听话的大厨娘真是自谦至极,第一天上战场就率七个伙头兵截杀一百羌人游骑,杀十、擒九十,掠战马一百五十匹,短短几年升作大队长,在西北仅次于行歌之下,苏长于那般稳重人都要夸一句“奇才”,这等人物在洛阳又怎会做些简单事呢?
“霄风阁的副管事顾筝筝一直在将人从洛阳送去汝州、河中、绛州等地,我跟着她做了几月,这些人中有些是早就私下投了大黎的梁国仕宦,比如陈氏、杜氏,更多是在洛阳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尤其是一些女子。”
顿了顿,周酱儿双手捧起水碗将水喝下。
“做此事之人甚多,淳于大家都从南地赶了回来,以招买舞姬之名带走了数百小娘子,齐国舅也在其中出了大力,我也知道淳于大家跟鱼肠牵连甚深,本以为齐国舅是因她才做起了买人送走之事,可有些紧要处,以齐邡之能也绝难打通,却偏偏是通的,我便又查下去,查到了前吏部尚书齐行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