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怎会是这个样子?”
“新来的吧,小子,看你细皮嫩肉的,是刚到洛阳城不久?”突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凑过来问道。
刘禅心想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但嘴上却是道:“正是,昨天晚上来的。”
“哎,年纪轻轻的,这是生活上遇上什么槛了?”
“如果不是家里遇到了困难,谁又会来洛阳做工呢?”
刘禅闻言,却是彻底的懵了。
不是说……大汉盛世么?
“哎~,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那老先生,您又是为何来洛阳做工,做工又多久了呢?”
“我啊,来此地做工已经四年多了,年纪大了,没人要,饥一顿饱一顿的,连个饭辙都没有,可怜却是想回家都回不去。”
刘禅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说。
而老头被打开了话匣子,却是果然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其实我啊,以前还是个兵呢,当年天子御驾亲征汉中,我还跟去了,是见过圣天子的,还真别说,你小子跟天子居然还有那么二三分相像。”
“您老是军户?这……那您是国家的有功之臣啊,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子孙不孝呗,我那儿子好赌,欠下一屁股高利贷,虽说这朝中严抓狠打印子钱,但这种事又哪里是能打得干净的呢,是我管我们校尉借钱帮他还的,要不然,他就被打死了,不过我借了公家的钱,这债务自然也就落到我的头上来了,公家的利息虽低,可我也照样是还不上啊。”
刘禅正色道:“不可以进敢死营么?”
“敢死营?我倒是想去,可现如今天下承平已久,仗都不打,哪有人招敢死勇士啊!哎,圣天子以仁德为怀,不愿意多造杀戮,可是……哎,听说现在太子监国,真希望明天就打仗啊,让老头子我去敢死营走一遭,是死是活啊,也就认了。”
刘禅懵了一下,却是真没想到,民间对他还有这样的期待。
“那进不去敢死营……”
“进不去敢死营,钱又换不上,没办法,那就只好让我们校尉给我开了介绍信,来洛阳赚钱了呗,洛阳城物价高,过的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但干上几年,稍微攒下一点,也足够还我们校尉的了,可惜我年岁太大,干活儿也是东家嫌,西家弃,多年下来,能在这洛阳城中活下来都已经是邀天之幸,钱,却是一点都没攒下来。”
刘禅道:“那您的儿子呢?您既然是为他还债借得钱,他年轻力壮的让他来洛阳干活啊,难道这世上还有如此不孝之人么?我陪你告到河南尹去,告到廷尉府去,您是国家的有功之人,我倒要看看他王景升和郭奉孝管是不管,官府有教化之责!”
老人沉默片刻,挤出一丝笑容道:“是我不想告,他刚结婚,还给我生了大胖孙子,留在老家好好过日子吧,这些年我也给他写过几封信,都跟他说,我过得挺好,只求他以后别再烂赌,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说着,刘禅居然还在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着老头儿愚蠢,还是该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来洛阳谋生的人,都是这样的。”
“如今我大汉处处都有奴隶可用,老百姓只要不是太懒,总能衣食无忧的,也唯有洛阳这地方的大人们矫情,觉得用奴隶伺候显不出他们的档次,就连妓女都有,大人们玩西域的女奴都玩腻了,又舍得给钱,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去卖屁股。”
刘禅闻言,又是好一阵的哭笑不得。
心想着,要不制定个政策让各路将军们把敢死营开出来算了,如老者这样的老头儿实在是太可怜了。
当然,不打仗,敢死营也就成了养老营了,确实也不太合适,这属于当年的善政在演变中逐渐变成恶政了。
貌似,恐怕还真的需要打仗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想了想,刘禅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太子可能想要放开‘非军工无以封爵’的限制,给朝中的文官们也封爵位,老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老头儿愣了一下,随即竟然义愤填膺了起来:“竟有此事?这太子简直是混账啊!”
刘禅:“…………”
邓展跟在刘禅的身后,却是一个没忍住,乐出了声来。
“也……不能这么说吧,这不是还没定呢么,再说您也说了这洛阳的物价贵,朝臣光指着那点俸禄,终究是清贫了一些,况且战士们征战沙场是为国立功,朝臣们处理政务也同样是为国立功啊。”
“你个小娃娃懂得个屁!”
“…………”
“战场上立功,要么是斩将夺旗,要么是拔城先登,这是最重的两项功绩了,就说这先登之功吧,一千个人冲上去,能有一个立得住那就是天幸,能拿这个功劳的,那都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剩下的九百九十九个都得死,不重赏,谁去?这东西做得了假么?这是赌命赌出来的功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