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被苏云韶揍得整个脸都快肿了一圈,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量, 还敢仰天狂笑。
黄立迈着两条小短腿怒气冲冲地过去,一脚踢在水鬼的小腿上, 水鬼躲了一下, 黄立的力道太大没收住,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
三秒之后,盖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把黄立从地上捡起来,抖两下抖掉灰尘,再塞进包里,真实地演绎了那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秦简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要不是他这会儿屁股伤着,脚下已经抠出了一整座金字塔。
“咳,水鬼,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啊?”
“哼。”水鬼倔强地扭过头去,冷不防对上了苏云韶微冷的目光。
水鬼只觉脸疼脑袋也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全身上下只有脸被重点照顾,但他并不想再体验一回被人当成沙包狂揍的感觉。
所以,很识时务地讲述起自己的往事。
“我叫耿善,善良的善,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善良又孝顺的男人,人生的前十几年我确实做到了他们的期许,直到考上大学……”
在老一辈的眼中,有编制的工作比没编制的更稳定,更有面子。
教师、医生、公务员是他们最喜欢的三种职业,是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的职业,是他们相信绝对不会害了孩子的职业,却不是孩子自己喜欢和想要的职业。
最开始的时候,耿善反抗过,坚持过,父母不给钱,他自己打工赚钱读大学,甚至因为每次回家父母都会揪着同一个问题和他争吵,最终选择假期不回家,可最终得来了什么呢?
过年本该阖家团圆欢聚的日子,耿善被拎出来当反面教材。
父母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指着鼻子骂他不孝,嫌弃他原来的工作丢尽老耿家的脸面,把耿善的面子和尊严丢到地上踩,让他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吗?!
这两句万金油一丢出来,耿善只能沉默。
再反抗,万一把二老气到中风住院怎么办?
再后来,耿善也不想去争了。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生恩养恩大过天,还能真不管咋的?
他放弃自己的高薪工作,看书、做题、备考,有一天晚上来美院这边散心时不小心滑倒,摔进荷花池里溺亡。
“哈——?”秦简本以为后面的剧情会是考上编制的耿善被生活折磨得没了生趣,精神抑郁,投荷花池自尽,结果剧情中途转了个大弯?
“那你的男扮女装,就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变态你个头啊!”耿善翻了个白眼,直接把眼珠子360度转了个圈,“我原本就是服装设计师,还是专门设计女装的,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这可真是非常的出人意料了。
随即又有些明白耿善的父母为什么不同意他继续这份工作,好好一个大男人跑去给女人设计衣服,又弄得妖里妖气的,老一辈能乐意吗?
苏云韶旁观许久,终于出声:“你死多久了?”
“也有二十年了吧。”耿善当鬼以后对时间不太敏感,只能估摸个大概,“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早把这当成我的家,不允许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里面丢,偶尔遇到想不开的小年轻也会帮点小忙。”
盖洁恍然大悟:“美院有一个传闻,说是曾经有学生半夜跑来荷花池自杀,第二天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池边躺了一夜,梦里的长辈拿着拖鞋追着他又打又骂还撒泼,后来就不敢自杀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梦里的长辈既视感有那么点强。
果不其然,耿善双手抱胸,鼻子翘得老高,得意哼哼。
“我以为那只是口口相传之后变了样的传说,和什么躲在厕所哭泣的不知名小姐,无人教室里的琴声一样,都是校园的七大不可思议。”铁如兰捂脸,“没想到是真的!”
“对啊。”耿善下意识地翘起兰花指,声音也变得尖细起来,“死不了的荷花池,我也是不可思议之一啊。”
秦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雷符,意有所指:“好好说话!”
明明讲故事的时候还很正常地用着自己本来的声线,没有一点娘里娘气的动作,一会儿没看住就变成女音是什么鬼?
耿善直觉不对:“什么东西?”
“雷符啊。”秦简嘚瑟地抖了抖,指了指天上,“能招来雷电的符,据说雷电是鬼魂的克星,我还没见过被雷劈的鬼,你要是不老实,我就可以亲眼见证一下~”
那因愉悦上扬的尾音和先前耿善恶心苏云韶的时候一模一样。
耿善被气着了,也被恶心坏了,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说话的语调竟然这么气鬼。
他没见过雷符,也不确定秦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