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以交易种子的目的拜见武当,而是以仰慕武当之名而来,想要与张真人论道的名义被迎进了武当派。
傅回鹤再度见识到了花满楼的阅读书籍之广——他此先只知道花满楼幼年少年时期并不常出花家堡,终日与书籍武学为伴,但着实不知在除却奇门遁甲,佛学典籍之外,花公子竟然在道教上也真知灼见。
抬眸看了眼对坐而弈的张真人与花公子,两人每一子落下都有一两句玄而又玄似是而非的论点出口,傅回鹤抬手呷了口清茶,而后起身走向窗边,看向窗外的景色。
张三丰不仅仅是武当派掌门人,还是武当派的开派祖师,他的居所在武当山顶峰之上,自窗口望下武当景色一览无余。
傅回鹤与花满楼上山时从身边过往的人口中已经拼凑出此时的年份。
在这个时间段,气运之子张无忌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婴孩,他的父亲武当张翠山和母亲天鹰教圣女殷素素流落被困冰火岛不过四年。
与傅回鹤做交易的周芷若也未曾出生,只有四年前群雄抢夺屠龙刀的一场闹剧还流传在武林之中。
张三丰侧首看了眼淡然立于窗边的傅回鹤,对面前的花满楼笑道:“小友的这位同行者,倒是风姿毓秀,十分不凡。”
花满楼浅笑而答,态度谦逊:“契兄承蒙张真人谬赞。”
契兄契弟乃是同性伴侣中对另一人委婉却又亲密的称呼,张真人活到如今的岁数,只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捻须笑道:“刚柔并济,利刃归鞘,好极,好极!”
“张真人。”傅回鹤听到两人的论道暂时告一段落,便转过身来,温和有礼地笑问,“在下有一事相询,可否劳烦张真人?”
张三丰今年已过九旬,须发尽白,面容却容光焕发,不显颓靡老态,和蔼而笑:“傅小友但说无妨。”
傅回鹤侧身抬手,指向某一处方向:“请问那处院落居住的,可是武当弟子?”
张三丰抬眼看去,顿了一顿,闭眼沉吟片刻,缓缓道:“那处居住的正是老朽座下亲传三弟子,俞岱岩。不知傅小友为何有此一问?”
俞岱岩?
傅回鹤心下更是诧异。
他将武当派中有名姓的弟子在心中过了好几遍,猜想了许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俞岱岩。
这其中固然有俞岱岩此时已经因为屠龙刀闹剧全身筋骨断裂,瘫痪在床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俞岱岩此人在这方小世界中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大气运者,甚至——
他的气运几乎可以看做是张三丰座下七位亲传弟子中最弱的一个。
傅回鹤心中想法几转,但还是眸色一沉,对张真人拱手一礼,郑重道:“不知张真人可否替我引荐一二。”
停顿了一下,傅回鹤终究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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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隆冬, 武当山上银装素裹,白雪与云雾在山间缭绕不散,宛若仙境。
在傅回鹤面前带路的是方才守在张三丰房前的小童, 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十分机灵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自武当山主峰天柱峰而下,青石山路上没走几步就能看到武当弟子正在清扫积雪,丹墙碧瓦半掩在被雪压弯枝头的常青松林中,韵味更显独特。
“拜见六师叔。”
小道童行了道家的稽首礼, 声音清脆明亮。
等在侧院外路口的殷梨亭老早就听了道童的通禀, 但在见到傅回鹤之后还是忍不住被这人的外貌气度震慑了一瞬, 在这一片白雪皑皑的武当山上,此人竟然比起他们这些长在武当的武当派弟子,更要契合武当派的风神俊秀, 只站在那里,白发散落,便宛如雪霁入画。
殷梨亭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应自己的直觉, 对傅回鹤用了敬称:“武当殷梨亭, 见过傅先生。”
不过说起来倒也没有问题,毕竟傅回鹤与花满楼上山论道, 与张真人平辈而处, 自然当得起殷梨亭这声先生。
傅回鹤表情淡定地回了一个道家礼,全然看不出是方才刚刚和自家七童学的。
“傅先生请随我来。”殷梨亭笑了一下, 稍显年轻的面庞掠过一丝腼腆, “三哥的院落要靠里一点。”
穿过回廊和一片松雪微拢的石子路, 两人来到一处院子, 比之外面不同的是, 将将靠近,傅回鹤便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药味。
俞岱岩已经瘫痪在床四年,四年的卧病在床足以将一个原本仗剑江湖风姿潇洒的大侠,磋磨成憔悴苍白,脸颊凹陷的病人模样,虽然眉目间依稀能看出曾经意气风发的疏朗,但更多的却是眉间郁郁于心,常年蹙眉留下的深刻褶皱。
俞岱岩的房间里守着一个小童,先是轻手轻脚地朝着两人行了礼,抬手正要比划什么,就听身后俞岱岩低哑的声音传来:“六弟?”
道童于是让开身子,赶忙去旁边倒了杯水递到俞岱岩嘴边。
俞岱岩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但并没有为难或是发脾气,而是润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