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别人破天,却未必愿为自己破笼,将孩子改姓又或不改,她都是笼中人。至少,那些为自己为他人争破笼之机的女子眼中,她是笼中人。定远军列部将军之中,龙将军虽然年老,却心正,符婵将军打法粗狂,却知公道,莺歌将军功有不足,端方持正……除了燕歌将军之外,她们不足以承元帅一职,入参议司却足够。”
不愧是北疆人,定远军各位将军她都如数家珍。
宋星儿点头:“若元帅真有让承影将军接掌军权之意,此时怕是也得再想想。”
“我觉得元帅并无此意。”楚争命小声道,“我并非是说元帅是贪功贪权之人,而是元帅既然要改军制,以司分权,又怎会让军中再有一个元帅?那岂不成了节度使的承袭之道,反而走了老路?”
“也对,承影将军自幼是元帅抚养,也懂元帅所想。只要此事不要让小人以为可用攻讦私事之法以谋私,无论吵得再厉害,也并非坏事。”
“不怕。”楚争命笑了,“定远军有胜邪,定远外有监察,只要有法度做限令行禁止,小道难成。”
大学里其他人也如她们两人这般争论,热热闹闹,一个午休就过去了。
论战却并没有结束在上课的钟声里。
过了半月,“蓬州文社”发了增刊,可见论战究竟激烈到什么程度。
宋星儿挤破了头看过去,没看见有“刀客”的文稿。
“不往伽蓝去”也没有再发新稿。
又吵嚷了半月,听闻各处都闹起了给孩子改姓的官司,有数千对夫妻离婚,宋星儿和楚争命再去看最新的文稿,论起的已经是军改一事。
还有一篇极短的稿子。
“痴心妄动,我本有愧。”
署名“蓝眼伴刀人”。
是卫燕歌,大黎的承影将军,世人称之以“蓝眼狼王”。
宋星儿莫名有些想哭。
番外·征尘
写完最后几个字,卫燕歌站起来将信折好。
已经写好的信封上有“白山都护府陆学政敬启”几个字。
“信我也写好了。”
像海一般的蓝眼中满是柔色。
杜明辛看着她一手一个抱起孩子,面上也是笑:“一会儿送了你,我就去交给信使。”
“好。”
放下两个孩子,卫燕歌一把将杜明辛揽入怀中。
“阿拙,我又要走了。”
卫燕歌看不见的地方,杜郎君垂下了眼睛。
他的手一点点抓紧了卫燕歌的衣角。
“狼王归塞上,百兽走避让,我为我家少将军欢喜。”
蓬州书社刊稿上的“不往伽蓝去”就是白山都护学政陆明音,能让她写这篇稿子,是她有感而发,也是人极力相求。
相求的人就是卫燕歌自己。
定远军征伐西北,元帅亲自坐镇,中原与江南军情多半交到了卫燕歌的手上,此番军改兹事体大,卫燕歌不想别人再因自己而生什么心思。
她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无际草原上,还有乌护各部,他们是狼王早就盯紧的猎物。
依依不舍地松开杜明辛,卫燕歌出门翻身上马,带着行囊便往西去。
走到一家茶肆前,她猛地勒马暂驻。
只见茶肆二楼一黑衣女子凭栏而坐,对着她举起了茶碗。
“小杜郎君在洛阳时请你喝酒,你就念念不忘,今日我倾家荡产请你喝茶,你可要记得常回来。”
“……元帅。”
“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是元帅。”
抱着依在栏上,卫蔷将茶碗抛下,卫燕歌稳稳接住,端肃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是,阿姊,我定会常回来。”
看她喝完了茶,卫蔷笑着说:“下次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想让你欢喜自在……”
“阿姊,我不后悔,我是极幸运之人,也要给那些敢争的女子们一个交代。”
卫燕歌将碗一抛,被卫蔷反手接住。
“你们这一闹,民事司又来我这打起了口水官司。”
这话却不是抱怨。
是赞许。
卫燕歌懂,她怎么会不懂这个风雪夜里将自己从雪中挖出来的女人呢?
人生太长的时光里,她只想给她当一道影子。
她却让自己做人。
自己就做一个人,敢去爱心上人,敢去担当,敢去功成名就,也敢去往冰雪深处。
她是她的狼王。
她的鹰。
她持心不正,根本不堪做什么元帅,因为她对大黎没有忠诚之心,她对自己所救之人也无多少温情,世人与她这个挣扎在山林里的野人本该毫无干系。
她的忠诚永远只属于这个女人。
四目相对,卫燕歌将最澄澈的天空笑给自己的阿姊看。
“去吧。”
阿姊说。
一拍马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