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说,“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要先倔一倔,头撞痛了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生活。”
“等你有孩子就懂了。”女人说,“现在陪女朋友上医院,结了婚就是三天两头陪孩子了。”
“女朋友?”
“刚刚进医院我就看见你俩了。”
魏寅不知道对方又误会了什么,但又并不想费力气解释。恰好这时换水的工作人员来了,停滞的队伍再次活动起来,他才终于摆脱这种陌生人之间的交谈。
他端着水回到了之前的楼层,却没有在那张长椅上见到辛楠的身影,先前的护士也不见踪影。
他找到另一个护士询问去向,才得知辛楠被带去了走廊末尾的房间上药。
越往深处走,医院走廊的人越少。
末尾的的门虚掩着,依稀能够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还能忍住吗?”护士询问。
“……能。”她明显逞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魏寅拉开门,入目的是她褪去外衣后光裸着的背,冷光下的皮肤泛着银白,凸起的蝴蝶骨随着呼吸起伏。
大衣搭在一旁的板凳上,她抱着贴身的高领毛衣遮住胸口。
护士一抬眼,看见了他错愕的眼神。
他强装镇定放下杯子,“抱歉。”
魏寅退出房间并且带上了门,袖口却无意间碰上了一旁的输液架,手表腕带与金属相碰发出“叮”一声响,他没有管,随后门便被合上。
房间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奇怪了,你这男朋友怎么看起来怪内向的……”护士奇怪地嘀咕。
辛楠抱着毛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滑稽,忍不住闷声低笑起来,将错就错下去。
“不知道。”
辛楠从病房里出来时简单解释自己摔伤的事情,以及护士发现了她身体的不自然,才把她带到房间上药。
他目光没有什么波澜,“嗯。”
她闭上了嘴,总感觉刚在在病房里看见他的不自在好像只是错觉。
在离开医院到打车回学校附近的路上,他们几乎没有怎么再讲话。
出租抵达目的地,他低头看着手机开口,“附近有一家酒店,你可以……”
这是把她当小孩了?辛楠恍惚。
“谢谢,我回宿舍就可以了。”她忍不住打断道。
“宵禁呢?”他皱眉。
“你还真的信啊。”辛楠意外,“学校是有宵禁,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至于真的要把晚归的学生锁外面。”
她不用把话讲得太清楚,因为她相信他自然会懂。
魏寅哑然。
她之前以为对方是在故意纵容自己犯傻,但现在看来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辛楠一瞬间有些内疚。
他叹息一声,似乎是拿她没办法,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你的药。”
辛楠这才反应过来,结果塑料袋之后内心突然获得了一种平和,对今天一切劫难的认栽。
“其实那天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辛楠盯了一会儿塑料袋,突然抬眼看她,“其实也有过后悔。”
恨自己年轻头脑发昏,总是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定力。就只是一条轻飘飘的朋友圈,就足够让她失去理智,竟然渴望从一个年长且在世俗意义成功的男性身上找到自己存在性魅力的证明。
太愚蠢了,辛楠至今对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怕。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聪明。”她苦笑着,“但人不就是傻过来的吗?”
伤口刻印在背上,但那一跤却也是把脑子摔清醒了,看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发现其实从来都不难懂。
简直就像是渡劫,有些人生来就要被雷给劈一道才明了,在山崖捡到秘籍的武林高手也必须先遭受一次五体俱裂。
“这是最后一次犯傻。我辛楠原谅自己了。”她微微鞠躬,“也谢谢你。”
这是她第二次道谢。
如果说之前和他的所有相处都是满含目的的谋划和虚伪,那么至少此时此刻,辛楠可以问心无愧说自己话里是最纯粹的真心。
谢谢你让我的不清醒在最终悬崖勒马,没有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走向学校大门,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自从去医院之后,魏寅的失眠又变得严重。
公司项目进展顺利,阿姨每天定时发来的信息也说明魏诗邈最近状态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情,可失眠依旧在。
大多数药物已经不再管用,在凌晨五点前,他依旧是那个被失眠霸凌的人。
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杞人忧天,但经历了如此多变故,魏寅始终觉得居安思危不是坏事。
他二十出头时也无法在面对生活重创时从容,那么三十岁时不求游刃有余,起码要时刻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