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冒着生命危险来解救琅的是自己,可她连一句谢谢都得不到。沃尔夫并不是真的享受这样的屠杀,她选择最高效的方式来救琅,只是因为琅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可当琅看见那些惨死的尸体,那些再也不会醒来的人们,她却表现出一种厌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那你也有更加合适的方式!”说着,琅带着那个医生离开。“这就结束了?”沃尔夫感到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她刚刚的担忧、愤怒、不安都是笑话,眼前的人根本不需要她来拯救。那种失落让沃尔夫头脑发昏,她很想再次争吵,但凌雪抓住了她的手,安抚着她:“没必要,没必要。”
“现在轮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了?”沃尔夫开始冲着凌雪怒吼。凌雪微皱眉头,她同样无辜,但是她明白琅的心情。站在一个第叁方的角度,她能相对客观地观察一切。
“那个医生,对琅很重要吧?”凌雪只是望着琅离去的背影,轻轻地说:“你说,这外面死去的人里,会不会也会有很多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不在乎。我要是总是想这些,我早就发疯了。”
听到这话,凌雪竟然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说不定咱们早就疯了。”
“少说蠢话。”
凌雪嗔怪着,她踢了踢地上机器人的残骸,意识到凌雪说得没错。在她没有赶到之前,琅是否已经在这里和机器人格斗了许久?她想要保护那个医生,原因不明——那沃尔夫又怎么知道?她心高气傲,不可能找到琅向她道歉,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符合当下判断的。
“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理智上的正确和情感上的倾向并不完全符合。”
“你会怎么做。”
“我啊。我总是凭着感情做出错误的事情。”说着,凌雪自顾自地笑起来,她的笑容里总是有阴影,总是隐藏着许多未曾说明的故事和过往。沃尔夫朦胧地感知到,自己和凌雪会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她只知道应该去做正确的事情,因为正确总是代表着能让大部分人受益,代表能符合社会主流的价值观。至于她在情感上是否得到正反馈,那并不重要。这是某种“牺牲”的精神,若是细细追究,这应当是琅继承给她的特点。当时的沃尔夫还不能理解这种特质将如何影响她的命运。
“走吧,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
“去哪儿?”
“去世界背面。”
凌雪说话总是在打着谜语。她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说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像是破碎的诗句一般的话语。沃尔夫似懂非懂,对方让她感到有趣,让她感到困惑,让她感到安心。凌雪从不说谎,可她也未曾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当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当她们对视时,言语在她们之间就失去了意义,她们能轻而易举地理解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她们站在一栋学校的天台,看着一车车的尸体被运走,看着穿着白色隔离服的善后者在给整个据点清洗、杀毒。阳光刺眼,夏日一步步接近,上午的阳光变得愈发的毒辣,仿佛能将世间万物融化在白色之中。凌雪靠在栏杆上,眯着眼望向太阳。沃尔夫喝着手中的矿泉水,轻轻地说:“别看了,辐射会让你皮肤溃烂的。”
“没关系,反正都烂过一次了。”
“你没想过植皮什么的吗?现在的医疗手段治疗那种程度的烧伤还是绰绰有余。”
“你知道吗,每一个地方的阳光都不相同。曙光城的阳光颜色偏白,而且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蜂巢的阳光则颜色更淡,但是得益于卓越的空气净化系统,那里的天空总是澄澈;而南方,阳光会更加暖色调。”说到这,凌雪顿了顿:“这些差别和辐射尘没有多少关系。哪怕是另一个世界,太阳也还只有一个。我以前的家离这里不到一公里,我真希望你杀死的这些人里有我的父亲和哥哥。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无论我们如何沉默,无助,浪费的只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