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想了想,她卷起了一个棉被,用包袱扎紧了,压在被褥下面。
万一真要逃的话,外面风雪大,天又冷得厉害,她总不能活活冻死。
准备了棉被后,阿砚便琢磨着为自己筹备一些干粮,这事儿倒是好办的,厨房里如今她当家,要什么没有呢。
水倒是不用带的,外面四处都是残雪,到时候渴了抓一把来塞嘴里就行,关键是干粮。阿砚趁着晚上做夜宵的功夫,偷偷地给自己做了糜饼、杂饼和皱饭等,统统装在竹筒里,自己揣怀里带到房间,又塞进那个卷起来的棉被里。
反正现在天冷,一时半刻也不怕这干粮坏掉的。
提心吊胆地过了这几日,眼瞅着这天就是元宵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她能逃掉吗……
☆、
元宵节这一日,若是外间,必然是灯火通明鞭炮四起的,可是这府里却是和别处不同,即便到了元宵节,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是今年不同,因前些日子出去游玩的小十七爷回来了,他是要玩鞭炮的。
于是柴大管家格外开恩,说是因着今年小十七爷在,趁机下人们可以在偏远里挂上灯笼,并放点烟火鞭炮。
这令一出,大家纷纷感恩戴德的,只说这柴大管家实在是个好人,平日里就极为和善的,如今更是体恤众人。
阿砚却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不喜来,想着或许他这个人真得不错,只是对自己不好罢了,对其他寻常人等那是极好的一个管家呢——也怪不得萧铎格外信任他,便是当初自己吹枕边风,也没能把他铲除。
眼瞅着大家都去偏院了,阿砚看了看身旁陪着自己的两个厨娘,便笑问道:“你们不过去?”
两个厨娘眼中有所期望:“可以吗?”
阿砚点头:“去吧。”
这两个厨娘听着分外惊喜,当下谢过了阿砚,便披上棉罩,戴上了帽子,径自出门去了。
阿砚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不免想着,今晚若是真得会走水,这火会从哪里起来呢,会否伤了这些无辜性命?
低头细想,何小起那人和这些厨娘也是曾朝夕相处的,若是真都葬身火海,他又怎么忍心?一时又不免想起那一日酒楼上挂着的那伙计尸体,那情状实在是分外凄惨,又是一条枉死的性命。
可是其实世间枉死的性命何其多,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个时候想着晚上的走水,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
阿砚苦笑了声,不再去想了。
她连自己今晚能不能逃过这一劫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能力去关心别人呢。
当下偷偷地从厨房取了一把锅底灰,回了自己房中,也不敢开灯,就用手去摸索了那棉被以及里面藏着的干粮,都是好好的呢,以她的食量,吃个七八日总是没问题的。
她将棉被重新用一张兰花粗布大包袱卷起来,打了一个结后,背起来掂量了下,自己背着跑是没问题的。
至于厨房后面的那个洞,看样子应该是个狗洞,有些年月了的样子,虽很是脏乱破败,不过她这个身量钻出去也是没问题的。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何小起所说的走水了。
她心里有事,难免觉得这时间分外的难熬,背着那包袱,时不时看看外面,却见外面零星雪花又飘了起来,夜色浓重,朦胧远山连绵不绝,偶尔间会有轻微的鞭炮声传来,那是沉闷多日的府邸中久久不曾有过的欢快。
正想着间,忽而便听到外面的声音杂乱起来,侧耳倾听,却觉夜色中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喊叫“走水”的声音,那声音此起彼伏的,不绝于耳。
阿砚心里一喜,知道这事儿是应了何小起所说,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忙背起自己的包袱来,用锅底灰把脸上一抹,又把头发弄乱了,低着头直接冲出屋门。
一出这房间,外面的喊叫声和脚步声就更清晰了,听起来像是一处偏院着了火,那火势直向着萧铎的房中去了。
冲着萧铎去了……
阿砚在心里细细品味了这其中的意思,不免攥紧了手中的包袱系带。
其实何小起那晚对自己说出这话,她应该是早就猜透了的。何小起定时和外人勾结,里应外合地给这宅子放火,他放火,不是烧那些无辜下人,而是冲着萧铎去的。
萧铎武功高强,剑法了得,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可是现在趁乱放火,再行些下流恶毒手段,萧铎或许就此栽了呢。
再者,不是说今晚小十七爷回来了么,看得出,那个少年是个天真的,而萧铎也是在乎这个弟弟的。若是对方以这位小十七爷为要挟,萧铎未必就逃脱得了。
也就是说,今晚萧铎怕是真有些麻烦。
雪花飘零中,阿砚深吸了口气,抬头往那茫茫苍穹。
这一夜,一如上一世那个酷冷的夜里,她抱着那个冻僵的少年,却为自己迎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她想活,无论如何想活下去,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