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之后,她就不太敢正面和姚书文打招呼了。
不过,好像还从没见过他们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希榕好奇地藏在同伴身后贴着墙努力偷听。
路泊汀弯身给姚书文添茶,完了又挎着肩靠回沙发,手指有些心神不定地敲着膝盖,“话就是这些,想不想见他您决定。”
姚书文摘下墨镜,指腹揉了揉眼窝,眸光细扫过他,“这个温志强是阿声的生父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了。”
瞅她定神盯着自己,路泊汀挑唇轻笑,小酌一口茶,茶底偏涩,他又喝了一口,“就是觉得他马上要移民了,作为生父,你们见一面比较好。”
“没必要见面,我也不想让他知道阿声的存在。”姚书文重新戴上眼镜,面容被掩住露出几分冷淡,“如果他移民期间需要任何帮助,我会联系资管以叁方的身份资助他,除此之外,阿声的父母只能是我和你爸。”
眼梢睇向他:“还有,你少插手这件事,你以为你的事就完了?”
路泊汀嘴边的笑淡了下去,看她:“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找到妹妹……”
“不用了。”
指尖忽然一麻,和裤子好像触了电,他思绪一断,脱口问:“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挂在中央的吊灯却一闪,光线暗了几分,宽大的木桌被幽色灯光分成左右两半,两边都暂时陷进暗影,窗外溪流汩汩,水声潺潺,忽近忽远,室内的气氛却像卷入狂潮巨浪,路泊汀敲着膝的手钝然停下,接着问:“什么意思?”
姚书文起身,面前的茶水连碰都没碰一下,大衣衣摆蹭过盖碗的边沿,碗中的浅色水渍被洸开波漪,她不紧不慢地拿过旁侧椅子上的提包,居高临下地回视他:“我和你舅已经通过电话了,我自己去找她,还有,李樊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答复。”
移出的脚步一顿,转头,敛下的眸又看向他,声音低而凉:“如果找不到她,阿声就只能是我女儿,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凭什么!”
路泊汀猛地站起,长腿一跨,挡在她身前,他比姚书文高出大半个头,那股子刚才被镇压的气流瞬间消失,转而代之,俊脸一片冷然疯狂,临视着她,一整晚收着的脾气这会全打开。
“您问过我意愿了?还是问过她意愿了?一句话就否定我的十年,妈,您这公平?”
“她可以继续当路家的女儿,但,她只能是我以后要娶的人,只能是她,这事儿板上钉钉。”
“我说我能找到妹妹,我就一定会带回她,只要带回她就不再管我两,您明明答应过我的!”
“反正我这辈子就押她身上了,里里外外,您怎么拆都没用,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
混话一股脑砸出,姚书文手里的包倏地用力全抡到他身上,周围静了又静,墨镜下那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她连声音都开始哽的发哑:“那找不到怎么办!谁来赔我的女儿?!那是我女儿!你瞒着我和你爸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别让我现在在这里抽你。”
路泊汀一顿,心被扯的有些疼,鼻息发沉,“妈。”他喉咙滚了几道,声音也哑,“我们都往好点想成吗——”
“姚姨晚上好。”
希榕忽然推开木门,站在门边,她刚才吓了一跳,生怕两人起冲突,看到姚书文手里的包砸出去时,想也没想就跑了过来,有些局促地开口:“好久不见啊,今晚我父亲去了临港,如果哪里招待不周还望姚姨您见谅。”
姚书文阖了眼随即拾好情绪,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突然问了一句:“今晚有司机送你回去吗?”
不等她回答,指向路泊汀,“太晚了不安全,让他送你。”
路泊汀站着没动,眯起眼,声音压低冷声道:“能别扯进其他人么,别这样妈。”
姚书文直接无视,重新拿走包,转身往外走,声音绕在他耳侧:“你对阿声的感情,如果是你一直没摸清自己的心呢。”
“还有,以后不要约我,我不吃你这套。”
以往这间茶馆是她最常来的地方。
操。
路泊汀绷着一张俊脸,寒意溢出,姚书文离开后,抬眼瞅那个立在门边一声不吭的人,还真当他是车夫了,似笑非笑地挑眉直问:“还有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表情就是某人要倒霉了。
对她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希榕一静,转身就想走,但后天自己就回美国了,这一去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于是,都没犹豫一下,几步跑过来,端起姚书文那杯没喝的已经温了的茶,碗口一转,往自己身上全浇了下去,毛衣瞬间泞成一团,她又扯过旁边搭在沙发的他的大衣披了上去,神情无辜得很:“我衣服这下都湿透了,今晚家里的司机有外会不能来接我,反正我们两家离得近,你不想我半路被打劫的话,那就顺个路送送我?”
说完还古灵精怪地眨眨眼,朝他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