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并非一道,而是很多个声音重叠起来,在她耳边响起。
吴秋秋仔细辨别,其中有红衣女尸。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打扮就是红衣女尸的模样。
那其他的声音,是阴娘娘其他前世吗?
“走吧,快走吧。”
她们催促着。
吴秋秋的脚更痛了。
她的脚陷在潮湿的青砖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
红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晕开一片血雾。
吴秋秋低头盯着那双绣鞋——暗红的缎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莲心却渗出黑血,顺着鞋尖滴落。
鞋底那把生锈的剪刀,刀刃没入脚掌,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痛入骨髓。
她意识到这是梦。
“这条路,你逃不了,必须走。”
红衣女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麻花辫的影子在灯笼光下扭曲成蛇形一般。
那影子都渗着血。
吴秋秋攥紧灯笼柄,指节发白。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她的双脚已经麻木,而身后是长长的血脚印。
雾气中隐约浮现一扇褪色的朱漆门,门环锈蚀,却挂着一把崭新的铜锁。
而锁眼则插着一根断指,指甲涂着蔻丹
“吱呀——”
门无风自开,缓缓露出后面的东西。
门后却是一座荒废的戏台,戏台上悬着三具尸体。
一具穿嫁衣,盖头下淌出腐水;一具披麻戴孝,脖颈缠着白绫;最后一具泡得肿胀,裙摆下爬满螺蛳。
她们的面孔与吴秋秋一模一样。
“十世孤煞,一世化凡……嘻嘻,你当真以为能跳出这命局?”红衣女尸的指甲刮过吴秋秋的后颈。
戏台突然亮起烛火,三具尸体齐齐转头。
她们眼珠滚落到吴秋秋脚边,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幽幽盯着吴秋秋:“你来了……我们等得身体都烂了。”
嫁衣尸体的袖中甩出一截红绸,猛地缠住吴秋秋的腰。
一把就将吴秋秋拽了过去。
绸缎浸满了腥臭的血,勒得她几乎窒息。
“你来看看,我们是怎么死的吧。”
白绫尸体的舌头陡然伸长,舌尖卷着一截泛黄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写着“癸未年,骆氏女投缳”。
骆?
吴秋秋脑袋炸响。
水尸的腹腔突然裂开,里面却涌出密密麻麻的螺壳,每片壳上都嵌着一张人脸,尖声哭嚎:“水淹祠堂……他们都要陪葬……我恨,我恨啊。”
那一张张哭号的人脸,死死把吴秋秋盯着。
她头皮发麻,不禁后退了一步。
手上的灯笼却“啪”地炸开一团绿火,火中浮出一张泛黄的族谱。
族谱上,每一代骆家女的生辰都被朱砂划去,末尾添着一行小楷:“阴娘娘十世轮回,以命饲鬼,永镇黄泉。”
而最后没被划去的名字,赫然是——吴秋秋。
骆家,怎么会是骆家
吴秋秋头痛欲裂。
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是没有李慕柔偷换女儿的话,穆婉晴最后要嫁的,是骆雪然的父亲。
所以,她原本就是应该姓骆的。
是李慕柔偷天换日,强行更改了她的命格。
也许,李慕柔没有害她?
“你才是祭品啊……”红衣女尸的脸贴上来,腐烂的唇裂到耳根。
“八十一年前,我亲手把族谱埋进骆家祠堂的地砖下……你逃不掉的,你必须去履行约定,否则,永生永世你将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
“去吧,八十一年了。”
那声音冰冰凉凉,渗透脖颈。
吴秋秋猛地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床褥。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映得案上一对红色蜡烛诡异地淌着蜡泪。
那烛火摇曳,竟然像一个人影一般,哀怨的哭泣。
烛台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将之取出来,那竟是两枚琉璃色的人眼珠。
此刻正在流着血泪。
人烛泪
吴秋秋脑袋里莫名响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