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去抓荆白的胳膊,看看印记还在不在,却被回过神的荆白一把抓住!
柏易看见那张向来冷淡的面容上流露出难得的急切,连声追问:“路呢?你还记得路怎么走吗?”
柏易下意识道:“路不就正常走……”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也停住了,双目震惊地睁大。
他现在记得的“路”,是昨天他走过的,凭自己的记忆记住的。柏易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很好,凡是去过的地方,几乎不会忘记。
他知道荆白也是一样,这在副本里当然是极大的优势。
但前两天时,他发现这个无往而不利的优势在范府副本里根本不起作用!
除了刚进来的第一天,他们花了些力气找到自己住宿的房间;从第二天开始,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发现,就算不记路的人,要去一个根本没去过的地方,他们心里也“知道”该怎么过去。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硬要说的话,就像一条街道,如果你因为某种原因走了成千上万遍,那么久而久之,路边的每个商铺,你都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每个岔路,你都知道它通往哪里。
那种熟悉根植在脑海中,如果你想去这条街上的某个商铺买东西,你根本不需要特意回想——你会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昨天送饭的时候,柏易对此印象深刻。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还有几个人活着,又做着什么样的工作,但他就是“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甚至连先后顺序都清清楚楚——因为他“知道”这样走最近。
但现在,除了昨天去过的地方,柏易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其他的地方应该怎么走。
荆白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问:“你知道从大门到前院该怎么走吗?”
大门就是前天他们进门的地方,前院则是他们早上应卯的位置。
柏易昨天奉管家的命令,从前院出发,负责给东院的人送饭,恐怕整个东院都被他跑得差不多了。
但大门是东院和西院的分界线,柏易昨天应该没有去过。
范府面积大得惊人,院子多得数不清,中间还夹着大小花园、人工湖、小溪和廊道,大多互通,还有不少岔路和小道。他们第一天进来的时候摸不清底细,几乎是闷头在里面打转。
当时他们的路线是先去花园,从花园出去之后,才各自分头去了自己的房间,中途并没有经过前院。
所以,理论上,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走过这条路。
问柏易之前,荆白想了想,发现自己是“知道”该怎么走的。
但柏易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头啖汤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了这三个字的含义,迟疑地看向荆白。
荆白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从昌西村到范府,柏易和他数次历经生死,都从来没见过他这个脸色。
俊秀至极的面容上,几乎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形状好看的嘴唇也抿得发白,柏易甚至已经隐隐看到了那白皙的皮肤下透出的青筋,连握紧的拳头都在微微抖动。
显然,他在忍耐着极其剧烈的情绪。
柏易很了解荆白,不至于误判他的情绪——这搁别人身上肯定是害怕,但荆白嘛……
肯定是气的。
不怪荆白反应这么大,面对这种情况,柏易当下是最理解荆白的人了。
荆白之所以问柏易,是因为柏易是唯一一个将入侵身体的鬼赶出去的人。
他只能向柏易确认,他们的脑海里关于范府的这些来历不明的熟稔到底是随着副本进度正常出现的,还是这些记忆根本不属于他们。
随着副本进度出现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他们被范府“同化”了,但这尚算意料之中。
事实上,在想到这一点之前,荆白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柏易说出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猜测,而柏易的回答,验证了这个更坏的情况——
那些记忆,不是在他们睡了一觉之后就突然有的。
从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开始,就已经是“它”在操作着他们的身体。
柏易停顿了片刻,见荆白面色沉沉,最终还是缓缓说了出来:“所以,不止是我。那东西……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面。”
荆白也不例外。
在他们身体里的鬼怪有可能是同一个东西分裂出来的,也可能不是,但目的肯定是一样的。
他们想要附身,彻底占据他们活人的身体。
这个副本肉眼根本见不到“鬼”,因为它们很可能从进入副本的第一夜晚开始,就藏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柏易两道锋利的眉毛扬了起来,显出某种了然。他显然已经明白了,沉沉叹了口气:“难怪我没法消灭它。”
如果每个人身体里都有那个东西,那么他们在副本中真正需要做到的,是脱离被附身的状态,离开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