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荆白一开口,柏易就知道他在试探“它”。
他希望荆白尽快脱身,这时便忍住了,没有闹出任何动静影响对方发挥。虽只是在旁边看着,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时而为造成了这种情况的自己生气,时而又担心荆白着了对方的道。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里狠狠震了一下。
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他虽然向来表现得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可那都是表象。
污染值是不会骗人的。
他对这个数值的变化烂熟于心,如果一个人真的情绪波动巨大,污染值绝不会低。
塔里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异类就是荆白,但这个案例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
嬉笑怒骂都是给人看的,也会随着他给自己捏的人设变化。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为自己的身份纠结,也很少会去思考自己真正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绝大部分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心中一片清静,像一片结了冰的湖。
但直到湖面掀起涟漪,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片湖的冰早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融化了。
对他来说,很难说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可是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真实的情绪波动,这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柏易难得地恍神了一瞬,没听到占了他身体的“它”到底说了什么,只见“柏易”挥了挥手,好像根本不在意灯笼似的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它”说什么话并不重要,柏易知道看到灯笼的那一刻,荆白心中已然分明,无论“它”用什么话术,荆白都不可能相信这是他本人。
但等那东西走出门口,柏易就更担心荆白了。
在荆白的眼中,那东西走了,他便转身过来拿柏易脚边的灯笼。
柏易站在旁边,看着青年朝自己走过来。他的神色非常淡然,好像根本意识不到其中的危险,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荆白走到他身边,俯身去拿灯笼,半长的乌黑头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轻轻擦过柏易的指尖。
他人虽冷硬,头发看上去很柔软顺滑。柏易这是头一次注意到,他五指无意识地张开,轻轻抓握了一下,可惜现下的状态,也只能抓个空。
荆白提起灯笼,仔细瞧了瞧,见里面的蜡烛还好好地亮着,才拿着两个灯笼往外走。
柏易的注意力原本也在灯笼上,但随着荆白起身的动作,他跟着一抬头,眼前出现的景象,以他的定力,也不禁瞳孔骤缩。
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东西正扒在墙头上!
那东西的身形,乍眼一看,还当是个多人多肢体拼接起来的大怪物,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个泡大了的人的上半身。
湿淋淋的黑发像水草般爬满了那张巨大浮肿的脸,缝隙中隐约能窥见两个黑洞洞的,像是眼球的东西,它正紧紧地锁定着荆白的背影。
说实话,那两个洞里实在难以看出眼神的内容,但只看那东西的姿态,就知道它不可能对荆白心怀善意。
鉴于它出现的时间点,柏易心里咯噔一声——他有种非常不妙的猜想。
果然,下一刻,那东西从墙头消失不见,而“柏易”又重新站在了门口。
柏易:“……”
头啖汤
所以他猜对了,藏在他身体里的就是这个恶心玩意儿???
如果魂魄状态能显示人的脸色,柏易相信他现在的脸一定已经变绿了。这样一个东西钻进他的身体已经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竟然还用他的脸阴恻恻地盯着荆白……
柏易必须非常努力才能让脸上不露出任何无关于嫌弃的神色,因为他的戏才刚演到一半。
荆白手中提着他的灯笼,柏易就必须给出相应的反应,他露出紧张的神色,作势要去拿灯笼中的蜡烛。
“柏易”嘴上在同荆白说话,眼睛盯着的却是他们两个人。
咕叽,咕叽……
安静的院落里,忽然响起了液体流动的声音。
柏易心头一震,连忙四下看去,站在他旁边的荆白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只针对他一个人?
很快,柏易看见一股黑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从门口处流了进来。
它流动的速度很慢,看质地也很黏腻,甚至还掺杂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杂质。
这种浓度的液体在平地里应该是向四面流淌的,但这黑色的液体却直直向两人脚下流。
比起正常的液体流动,它更像是某种生物,以缓慢的速度坚定地向他们爬过来。
荆白还在同门口的“柏易”说话,柏易确信这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假装被黑色液体吓得手一抖,原本被他拿起一些的蜡烛,顿时又落回到铜制的底座中。
下一刻,荆白握着灯笼柄的手一紧。
柏易知道,他肯定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他本来是想提醒荆白快走,停留越久,变数只会越多。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