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已经继续低头去批折子了,廖忠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行礼后退出殿中。
外面,内务省的管事公公徐清正在焦急地等着,一见廖忠出来就迎上去:“廖公公,这这这……”
“你既来问,便也该知,衡月姑娘是不同的。”廖忠也不卖关子,“此事就是丁仁死得够快,不然……”
“是,奴才原也是这般想的。”只这一句,徐清便松了口气。
廖忠摆摆手:“你我都是管事,徐公公何必这般客气自称。”
“全仰仗廖公公啊!”徐清又拍了半天马屁。
他就知道,关于那位姑娘的事情,来大明宫问一趟总不是白跑。
将廖忠哄的高兴,徐清刚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再抬头时,却见楚今安已经站在紫宸殿的殿门前。
他连忙下跪,廖忠也急急迎上去:“皇上?”
“她在哪里?”楚今安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问道。
徐清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谁?”
廖忠却已经心知肚明,应着楚今安往外走:“就在内务省呢,奴才命人留意过,慎刑司的人早早被奴才拦下了……”
“你倒是懂她。”楚今安眼风一扫,廖忠浑身一紧,又连忙讨笑道:“奴才有罪,妄自揣度圣意……”
楚今安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举步往外走去。
徐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皇上要去内务省了,待被身后跟着的宫人提醒后才明白过来,连忙匆匆跟上。
内务省院子里,衡月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了。
她只听得“皇上”二字
桃红、琳儿等人跪在衡月身后,琳儿脖子上的掐痕未消,眼中全是泪水,只偶尔看向衡月的时候带了几分感激。
而不远处,丁仁的尸体还摆在那里,身上的血污都未曾被清理过。
衡月低着头,静待着自己的审判。
那一棍子下去之后,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就这般出了人命。
当时衡月也是吓呆了,举着棍子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呻吟的丁公公,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很快冲进来的桃红却发出惊喜的叫声:“丁公公!丁公公这是怎么了?”
衡月还呆愣着,那边挣扎坐起来的琳儿一边捂着脖子咳嗽,一边探头看过来。
她正好看到丁公公停止抽搐瞪大眼睛不动的画面,顿时止住咳嗽,尖叫一声。
衡月还以为琳儿会害怕,却不想她忽然大笑起来:“丁公公死了?他是不是死了?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小姑娘疯了一般的从床上跳下来,连凌乱的衣衫都顾不上,只笑得癫狂的用脚去踢丁公公。
确定他真的一动不动,还睁着眼睛时,琳儿喃喃了一句“真的死了”,然后愣了片刻,忽然大哭起来。
躲在墙角的玉儿瞧见这一幕,也跟着大哭出声。
而站在衡月身后的桃红,早已经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衡月心疼的抱住桃红的胳膊,又去轻拍琳儿的后背。
也是离近了,加上两人都只穿了单薄的寝衣,衡月才看到,不管是桃红还是琳儿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层层叠叠的伤疤……
这丁公公,果真该死!
衡月第一次杀人,虽然是意外,刚刚却也是真的害怕。
但这会儿一边扶着一个哭到几乎昏厥的女子,衡月却丝毫不怕了。
她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让她一棍子便将这该死的丁公公给敲死了!
死便死了,哪怕她为此受到惩罚,哪怕是将她关进慎刑司,她也认了!
豪气胆边生,到此时仍旧未消退。
哪怕就跪在距离丁公公尸体不远的地方,衡月也丝毫不怕。
但走进来的楚今安瞧见这一幕,便先蹙了蹙眉,又回头瞪了徐清一眼。
徐清被瞪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廖忠“哎哟”一声:“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这里摆,快抬走抬走,莫要碍了皇上的眼!”
衡月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连廖忠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她只听得“皇上”二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的便扭头看过来。
楚今安也正在看她。
见衡月那双漂亮的水眸瞪得圆圆的,仿佛极为惊讶一般,却又意外的可爱。
他忍不住轻轻抬了抬嘴角,又强制压下。
她瘦了。
便是不太明显,但两颊原本刚养出来的嫩肉已经不见,便是肩膀,这般瞧着似乎也削瘦了几分。
楚今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中微有不满。
丁仁的尸体很快被抬走,楚今安抬脚走了一步,衡月猛的回过神来,连忙垂下眼去,又俯身行礼。
楚今安余光瞧着她单薄的脊背深深弯下,眉头又是一动:“起吧。”
衡月犹豫了一下,又去看跟在后面的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