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明目张胆收拾过那些曾经跟着封俭传播谣言的人之后,长安城里的世家高门已经在重新审视萧士及这个人。
回来之后第二天,杜恒霜想起来好久没有去安国公府跟诸素素说过话了,就带上一些厨房刚做的小点心,带着最小的阳哥儿,去安国公府串门去了。
此时已经快到腊月了,诸素素没有去诸氏医馆坐诊,而是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事项。
见杜恒霜带着小儿子过来坐坐,她也正好偷个懒,陪杜恒霜说话。
两人坐在暖阁里,看着阳哥儿跟诸素素的儿子一起玩耍,一边说着吕家的事。
“嫣然终于嫁了。”诸素素不胜感慨,“好在这小娘子倒是沉得住气,无论富贵贫贱,她都能泰然处之,比你我都强呢。”
杜恒霜点点头,“这是天生的,比不得。她有这样的性子,这辈子就是再艰难,她也能活出头。不过,现在有她大哥护着她,她所有的苦可算是过去了。”
诸素素将大大的脐橙用小银刀破开了,命人给两个孩子送过去吃,一边对杜恒霜道:“我到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是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是用脑子想出来的。比如说成亲这种事,我以前设想过许多种情形,自负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但是到了现在,才发现以前想的那些情形,没一个靠谱。”
杜恒霜想了想自己成亲后的这些年,禁不住笑了,道:“确实是这个理儿。但是,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诸素素莞尔,“后天就是嫣然三朝回门了,你这个做大嫂的,可把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还用你说?”杜恒霜吃了一口水晶玉露团。诸素素提起三朝回门,杜恒霜倒是想起了秋娘的事,就跟诸素素道:“忘了跟你说拜堂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说着,就把秋娘遍身缟素、带着儿子、抱着牌位而来,企图捣乱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道:“幸亏我们国公爷这一次见机得快,不然我们嫣然又要吃一次亏了。”
诸素素知道封家封俭的那件事,忙道:“那封家没有去借机出气吧?”
杜恒霜窒了窒,皱着眉头道:“没有吧?”那秋娘是吕家过世的老爷惹出来的事端,跟封家应该是搭不上边的。
诸素素却是想了想,突然变脸道:“哎呦,她带着吕老爷的遗腹子过来,不是要分家产吧?!”
诸素素记得,在她的前世,那时候有一部新婚姻法,规定非婚生子女跟婚生子女有同样的继承权。如果男人没有立遗嘱,那么男人死后,他的遗产,非婚生子女和婚生子女同等继承。
她就亲眼见过好几次。一次是她的一个远亲,男人突然去世,家里还在办丧事,就有那男人的小三带着孩子上门,要求分男人的家产。她的远亲刚刚遭受丈夫去世的打击,紧接着就发现了丈夫对她不忠,而且还在外面生了私生子。
后来法院硬是把一半家产判给了那小三的孩子,因为她能拿得出生鉴定证明。
还有一次,是她的同事。男人在外面有了小三,生了儿子,那同事不想离婚,后来跟男人协定,把外面的私生子抱回来自己养。结果男人一死,那孩子的生母马上上门,一边要孩子,一边要财产,官司打了好几年,一直到她……都还没有结果。
这秋娘,不会也想来这一招吧!
她可是知道,吕家也是很豪富的,虽然不如萧家家底,但是比很多世家大族都有实力多了。
诸素素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杜恒霜听了,却是愕然半晌,才掩袖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诸素素瞪大眼睛,“难道我说错了?”
“素素啊素素,你怎么忘了?秋娘的孩子,就算能够证实是吕老爷的遗腹子,那也是外室子!——你什么时候听过外室子能分家产的?!”杜恒霜很是不解,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诸素素怎么又犯糊涂了?
诸素素一窒。她一心想着前世的那些事情,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
是啊,在大齐,别说外室子,就连婢生子、妾生子这些庶子,能分到的家产都是完全不能跟嫡子相提并论的。
婢生子、妾生子如果不能上族谱,也是一文钱都分不到,只能看嫡出兄弟的眼色,给他们分点儿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能够不饿死就行了,或者一辈子依附嫡出兄弟过活。
有些有出息的庶子,会借分家之际,脱离家族,自去谋一条生路。
不过在科举还没有盛行的时候,出身决定了一切。很少有庶出子能有冒头的机会,除非他们也从军,立下军功,才能真正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如萧士及一样的寒门庶族出身的男子。
但是从军也是一条险之又险的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是说着玩的,而那些大户人家的庶子自小也是过着富贵生活,能去战场上吃苦,谋一条出路的庶子就更少了。
只有明媒正娶的正室生的孩子才有继承权,这是诸素素觉得最让她满意的地方。这个时代有很多地方都不如她的前世,但唯有这一点,诸素素真心觉得,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