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团灰蒙蒙的雾霾浮上心头,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名字,感觉却并不好。蚀牙,青竹,貌似是很容易被记住的字眼。
他的气质还是淡然冷漠,仿佛只是陈述了一句无可厚非的事实,眼神却阴翳暗涌。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是有心脏的,会动,会痛吧。
“其实,”清清嗓子,为自己壮胆,用柔和的目光看向男子遮挡表情的漆黑面罩,“从之前我就觉得,叫你影不错,你看,你的行为不就跟影子一样吗。”
此时氛围有些古怪,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剑客不喜别人为他起名而阴晦莫测的时候,男子撇开头,手下松开对她的钳制,僵硬地道:“嗯。”
其实他不大在乎名称,只是觉得所谓编号似乎会容易被忘记。莫名间,想留下自己的痕迹。
忆昔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暗暗忖着,好像越来越听话了呢。
堂中众人都有些呆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阵骇然杀意,青竹最先反应过来,目色复杂看了近乎贴在一块的两人一眼,便转身对尚处于威慑之中的简履堂童子晃了晃手。“牧原,给我两位师侄录刻玉牌。”
“啊……哦,”被点醒的门童楞楞应道,好一会才清醒,朝忆昔与剑客二人询问,“道长可否说明身份。”
影当然不会开口说话,忆昔将二人信息禀告后,只见门童从身后的网状竹简取下两枚江米白色的玉牌,凝神比划了两下,置于青色藤蔓上,刹那藤蔓闪烁星光,他便取出,递与忆昔。“林师姐,影师叔,给。”
听到师叔二字,她眼底光芒闪烁,忍下羞耻追问:“可有,额,那什么,师门辈分关系详解。”
“师姐稍等。”童子神色如常点点头,仿佛习以为然,走向隔间取物去了。
身旁传来近似哀怨的声音:“宗门关系不比寻常凡人门派好辨认,林师侄要苦记多时了。”青竹原本也是凡人,获得奇缘才踏入修真,本来就不通世事的他对于关系辈分很是苦手。
忆昔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接过童子捧来的竹简,他们便离开简履堂,青竹领着二人往府邸而去。
期间她想了想影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到时候让他跟自己一块荒废他原本的府邸就是,好在最终二人府邸也相距不远。
先去了山下外门弟子的洞岩,再到亲传子弟的阁楼,青竹也将宗门大小事介绍得差不多,从储物袋取出两枚本门功法的玉简,外加一个明黄色的二阶储物袋,一个土黄色的一阶储物袋,看品质都能明白,一个是亲传子弟的一个是外门子弟的。青竹解说着递给二人,忆昔都接了过来,再做样子想交给影,结果人家眼睛都不带看一下,显然看不上,努努嘴,自己全收下了。青竹倚在门框处,准备告辞。
此时一道靛青色剑芒自天而落,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与影一样寡冷面淡,只不过因是垂髫少儿,显得老气横秋。他目标明确,目不斜视步向青竹。
“师兄。”声音脆生生的,却被主人竭力压制,他应该清楚自己的音质稚嫩,因而语调不高,避免更显尖锐,“我有问题找你。”
对于他故作老成的声音,忆昔忍不住在心里偷偷乐着,这个小孩真好玩。然而,下一刻,男孩走近了,她身形一震,瞳孔撼动,声音颤抖。
“战云?”
即便只是髫龀小儿,那坚毅冷峻的眉眼,依稀可见战云的影子。那名男子喜欢蹙着眉头,无需言语自带杀伐之气,退人千里,为此被芸娘几次叁番说教,口中虽偶尔应承,若不处她身边,故态复萌。
金戈铁马、甲胄银鳞的骠骑将军以武安邦,金殿之上荣获武安君的封号,叁军之中曾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美名,却无人知晓他身处女子闺房,为伊人提笔画眉的掌中温热。
铁骨铮铮,绕指柔情,这样特殊的面容,她怎能忘却。
山盟仍犹在,欢情春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