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弯弯眼睛,牙齿都不会露,总是不停地看望窗外,就像是队伍里最警惕的那只狐獴。
这样的小孩,如果继续在这里长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斐的形象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木绵的眼前。
十有八九就是他那样儿吧,生活在雨季太久,看见阳光也会觉得刺眼。
木绵无声地叹了口气,仔细地看身边这些小孩。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小远的空间里的?
如果一开始就在,甚至一直都在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整个孤儿院丢了六个小孩,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背后估计要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了。
想到这里,木绵自己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这样的。
虽然并没有和小远相处过很久,但按照她对他的观察,除非完全憋不住了,这个孩子大概率不是那种会当着别人的面哭的人。况且,其他孩子看起来都是比较天真直白的性格,如果他们看见小远哭了,一定没办法保持长久的安静。
那么,难道是因为她允诺他要带巧克力,所以才把所有的小伙伴都聚集到了这里?
木绵索性直接问小远:“他们住在哪里啊?也在这间屋子吗?”
小远摇头:“他们都住在隔壁的房间。”
木绵:“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放进你的空间,再带到这里来?”
小远的小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看起来倒是更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了:“我跟他们说,我看见了一个魔法少女,他们一定要跟我来看。我还说魔法少女要给我带巧克力,他们也想尝一尝。”
是这样吗?
听上去倒是有些符合小孩子的天性。
木绵正想着,刚好窗外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钟声,有个小孩惊讶地说:“啊,六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阿姨就要来检查洗漱了。小远,我们要走了。”
小远“啊”了一声,有些失落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说:“吃完了巧克力再走吧。”
小孩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也就忘记了要走,高高兴兴地开始吃巧克力。
留下了朋友,小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木绵看他这个样子,又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这会儿天色渐晚,房间里的灯管看起来亮度很低,虽然有孩子们的点缀,看起来热闹又活泼,但很快,他们就会离开,整个屋子就只有小远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对抗这么大的空间。
她蹲在小远面前,小声地问他:“为什么只有你住在这边?”
小远是这么回答她的:“因为我做了错事。”
“什么错事。”
他很认真地回答她:“我吃饭的时候笑出来了。”
木绵:“……”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笑出来了。
这也是值得把孩子关在这里惩戒的大问题吗?
木绵正想到这里,忽然,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声都沉重又分明,是重底皮鞋和水磨石地面摩擦才能发出的声音,这个人应该在这里很有威严,所以,仅仅是脚步声,就迅速地让在场的所有孩子都失去了笑容,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像一副变了色的画。
这么多孩子都挤在这里,如果被发现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情。
木绵立刻对小远说:“小远,把他们都藏进你的空间里。”
小远这才慌忙地行动起来,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往自己的身后塞,一张张小脸消失不见了。
但那脚步声来得太快了,快到门前的时候,还有两个孩子没有被塞进去,眼看着小远的脸色又苍白起来,木绵立刻用手一左一右地牵住两个小孩,她带着他们俩,成功地在那个人走进来之前隐身了。
这时,整个房间就只有小远一个人站在正中间的位置,面对着赫然洞开的大门,和迈步而入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满脸皱纹,头发白了一半,但腰一点儿也没弯,直直地挺着,两道浓眉压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看上去就会让人心生畏惧。
木绵牵着的两个小孩都被吓得抱住了她的腰。
男人一步步走到了小远的面前,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在他的眼神中,小远看起来害怕极了。
安静,有些时候类似于凌迟。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男人说话了:“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小远战战兢兢地回答:“对不起院长,我吃饭的时候笑了。”
院长摇头:“我说的不是吃饭的时候,是刚刚。刚刚你又犯了什么错?”
小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木绵也不知道。
这时,院长的嘴角浮现出一种很怪异的幅度,像在颤抖,旁观者一时间无法判断出这种颤抖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兴奋。
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