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朝夕相对的人,这些惨痛的过去,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
陆明臣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总觉得以前的日子全都白白浪费了。他想不通丈夫到底爱不爱他,茫然怀疑,甚至为了释放内心的痛苦放纵自己。但这一切都像是他和丈夫都各自在自己的圆里兜兜转转,而他们两个的世界,在此之前从未相交过。
整个上午都没有工作,中午丈夫下线后,他越想越心惊。那种忧虑不可消除,迫使他非得半途跑回家来看一眼。
看陆明臣这样迫切,又听他说这样的话,宋书华有点难堪,跟着耳朵红了。
他撇开眼睛:“工作要紧,我一直在家,又不会去哪里。”
“工作没有你要紧,什么都没有你要紧,你知道吗?”
“明臣……你,怎么啦?”
陆明臣再次把丈夫拥进怀里,轻吻他的头发,跟着鼻子发酸:“阿华,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要紧,你是最重要的。”
“我爱你。无论你怎样,我都会爱你。”
无论穿女装,还是变装表演,在生死面前,在好好活着的信念跟前,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丈夫在手机里说那话的口气如此平淡普通,一个人能把这件事如此条清缕析、云淡风轻地讲出来,那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在他不知道的时刻,丈夫竟一次又一次思考过这件事。光是想着,他就冷汗直冒,恐惧像一只手,直接攫取他的心脏。
“……”
突如其来的炙热表白,让宋书华十分紧张和难堪,压在心底的愧疚感又突然冒出来头,紧密地敲打着他的良心。
不知道丈夫突然吃错了什么药,上班途中突然跑回家跟他说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又一次推开了丈夫。
“你别说这些。”
看丈夫通红的脸,像是愠怒,陆明臣有点发懵。
“为什么不能说,我不能说爱你?”
宋书华垂下眼皮,扣着指甲,吞吞吐吐:“突然听到这种话,有些……尴尬。”
陆明臣咬着牙,腮帮子也跟着硬了硬。丈夫这是连他表达自己的感情都不让的意思?
见丈夫目光沉沉盯着自己,宋书华试探着转移话题:“要不要喝水果茶?最近煮的百香果柚子茶挺好喝。”
“你去煮吧。”
看着丈夫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陆明臣长长吐了口气。算了,他妥协了,如果变装表演对丈夫真的那么重要,是他面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勇气、一根稻草,他怎么能再去夺走。
他又怎么忍心像当初宋父对待丈夫一样对待他。
他用别人的身份费力撬开那层层保护壳,那么接下来呢,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修复他们的婚姻,让丈夫试着爱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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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华在后台卸妆,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新信息——
【你今天的演出结束了吗?】
他腾出手回复——
【结束了。】
【还在后台?】
【嗯,在卸妆。】
跟着那人分享给他一个地址,一家就在een附近的涮羊肉馆。
【今天立冬,吃点暖和的再回家。一会儿你去这家馆子3号桌。】
那口羊肉还没有喝到肚子里,但他已经觉得胃里温暖饱胀,有着一种充盈的舒适感。不管对方出于何种心理,被人惦记着、关心着,终归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从夏天到冬天,宋书华和那人的信息就断断续续,没有特别热络,但也没有中断,就这么浅淡地联络着。
宋书华知道对方有爱人,和那爱人的矛盾也一直僵持没有解决。对方把他当作唯一可以倾诉这些事的“朋友”,或许再加上一点点感情寄托。
在对方有爱人和自己有丈夫的双重禁止下,宋书华也谨守着一个“朋友”的本分,只偶尔在网上聊一些各自身边的琐事和无聊的烦恼,最深刻的交集也就是他赠送给对方演出票,和对方每次在他表演结束后请他吃东西。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请他东西这件事这么执着,天气暖和时,给他点好餐送到后门。最近气温陡降,那次宋书华说让他不要再点餐,因为送过来已经凉了,这几回他就在附近找好馆子,让宋书华表演结束后直接去吃。
其实有点麻烦,但宋书华又并不想浪费对方的好意,也就去了。
【怎么每次表演结束你都非得请我吃饭啊。】
宋书华无奈。不知对方究竟出于何种心理,像是觉得他单凭自个就没法吃顿饱饭一样。虽说是好意,但这种固执,也有点奇怪和好笑。
【太瘦了,你没见荧幕里的自己?肋骨都能数清楚,我看着疼。】
宋书华脸上的笑意顿收,悬空的手指动了两下却没有敲下任何字,跟着一点热度爬上了脸。
对方很快又说——
【我是说你跳钢管舞需要体力,人瘦体力就很有限,你长胖点,说不定跳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