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等待引信点着,刺啦啦地快速燃烧。
确定了这一点,吴远这才慢条斯理地后退几步。
身后就是隔着落地窗,在全无烟火气的厨房里,煮着元宵的颜如卿。
吴远敲了敲窗,示意颜如卿赶紧看。
其实她早已再看了。
自打过年至今,这还是她头一回,亲身感受到节日的气氛来。
这种气氛,自打父母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接着,第一发冲天而起,带着锐利的尖啸,呼啸升空,主打一个快字。
就在肉眼捕捉不到它的那一刻,忽然炸开,震耳欲聋,主打一个猛字。
炸开的同时,第二发又冲天而起……
如此往复。
主打一个既快又猛。
这样,谁能不迷糊?
颜如卿迷糊着,迷糊着,就忘了锅里翻腾的元宵。
当然,同样迷糊的还有正在家里欢度元宵的温姐,当她听出响动是打颜家的方向传来,就跑到了露台上,居高临下地发现了位于颜家院中的吴老板。
吴老板果然会玩呀!
以颜如卿那恬淡虚无的性子,何时凑过这般热闹?
居然能任由他这般在院子里大张旗鼓地冲天放炮,既快又猛的这种。
温姐本想挥挥手,打个招呼。
可一想到,吴老板晚上有可能在另一个战场上,既快又猛地打炮,顿时觉着自己这招呼纯属多余了。
也罢,留着日后再见到吴老板的时候,好好地逗一逗他。
至少要逗个过瘾为止。
温姐带着这样的念头,回到屋里。
就听丈夫何云升抖着报纸,皱眉问道:“谁家的动静?这么大呢?”
温姐往丈夫旁边的沙发一坐,慵懒地回道:“还能有谁?颜家的呗。”
何云升目光继续逡巡在报纸上,嘴上不假思索地道:“不对呀,颜小姐不是这般爱玩闹的性子。”
“这你猜对了,”温姐当即道:“是颜小姐家的炮不假,但不是颜小姐本人打的,而是小吴师傅打的。”
说完,温姐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明明该说是放炮,她却总忍不住沾点荤味儿。
何云升听出媳妇这调侃意味,却没在这方面接茬,而是反问道:“小吴师傅也是你叫的?你还真当他是你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木匠师傅?”
自家丈夫不接自己的荤话茬儿。
温姐顿觉一阵没趣之余,没好气地道:“我当然醒的,这不是我私下里跟你说时,才这般叫的么?”
兴许是觉着自家夫人态度还不错,何云升又重新拾起夫人的荤话道:“你觉着……”
伴随着省略号后面的,是一挑眉一瞪眼的动作。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温姐当下就心领神会地懂了。
然后理所应当地道:“这不明摆着么?孤男寡女的,他俩没那事,会让小吴师傅这么肆无忌惮地在院里放炮么?”
何云升思忖片刻。
却放下报纸,摇摇头说:“那不一定。”
温姐露出不解之色。
何云升正色解释道:“现在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吴老板仰仗颜小姐;而是颜小姐仰仗吴老板!我听说,这回香江投资最大的赢家,其实不是吴老板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温姐愕然道:“你是说颜小姐?”
何云升点点头道:“这很合情合理!毕竟以他们的合作关系,有这样的好事,吴老板不可能不透露给颜小姐的。”
温姐想通之后,又把话绕回来道:“这么重大的事,颜小姐怎么会轻信?除非这个话是出自他男人之口。”
这一点,何云升还真有点思维短路。
他也想不通,颜如卿怎么会在这么重大的投资行为上,采信吴远这个木匠的话。
于是温姐愈发得意地肯定道:“鲁迅不是说过,通往女人心里最近的一条道是……”
话未说完,何云升就没好气地打断道:“这话不是鲁迅说的,是张爱玲说的!”
“好好好,就算是张爱玲说的,”温姐把腰一叉,反问道:“那你说说,你心里跟我心里还近不近?”
何云升一脸呆滞。
大意了,他没有闪。
结果被逼到墙根角上了,退无可退。
以至于当晚颜如卿和吴远俩人有没有怎么样,不知道。
但何云升自己交了不少的公粮。
直接清空弹夹,一点也不剩了。
与此同时,颜如卿的别墅中。
炮火连天的战场,并没有从院里转移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直接在院里就结束了。
最后俩人相对而坐,各自喝着一碗元宵。
毕竟元宵都煮化了,可不就是只能喝了么?
只是在喝元宵的同时,颜如卿脸红红地,依然没忘记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