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奇道:“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随即看向撒烟给乔五爷和张永成,目光随即从俩人身上扫过去。
最终落到张永成身上的时候。
张永成似乎有些心虚地裹了裹军大衣道:“老板,我主要是怕被宝俊传染。”
这家伙,直接叫宝俊,不叫赵经理了。
看得出来,磨合上有所进步。
也正因这句话,赵宝俊在背后,越过乔五爷,提了张永成一脚。
吴远撒完烟,自己叼了一根道:“我刚从川沙新镇过来,怎么样,你们这边?累趴下了?”
张永成笑道:“是累趴下了,但不是在工地上累的。”
说完,又觉着不妥,连忙住了嘴。
吴远面上装着糊涂,暗中却给了宝俊一脚。
领着仨人进了屋,里头那味儿,着实腌入味了。
前世自己在这种工地上一待就是半年七八个月的,当时倒是不怎么觉着。
如今隔三差五地来一回,才发现大老爷们待的地方,实在是一言难尽。
满屋的烟味和闷味就不说了。
桌子上,沙发上,茶几上,随处可见被烟灰或者烟头留下的痕迹。
千疮百孔。
最后逼得吴远只能坐在二徒弟办公桌的一角上,面向仨人,听他们白话。
说过话的宝俊和张永成,这回不抢着说了。
于是乔五爷就开了个头,奠定个基调道:“以前只盖两栋楼不觉着,如今要盖二十栋,才发现干这么大的工程,有多过瘾。”
一开口,听得宝俊和永成俩人瞠目结舌。
这是过不过瘾的事么?
吴远是行内人,自然不会轻易被这话头左右着走道:“五爷,我来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了,同时开工的也就六栋楼吧?”
不等五爷回应。
赵宝俊就抢先道:“之前打地基时还不觉着。如今随着各楼栋一层层地浇起来,我才发现,这工程量有多累人。师父,真不夸张,每天单单巡视一圈,我这腿就跑瘦了半截子。”
这话吴远信。
因为他也爬过。
虽说高层建筑时,都有简易的电梯上。
但那一般不是给人用的。
况且身为项目经理,每天巡视各处,却要靠着那玩意,会让师傅们笑话。
当然,再过十年二十年的,就又不一样了。
乔五爷看出来了,俩眼一瞪说道:“别跟你师父说这点小儿科的事,他不比你清楚?”
赵宝俊听得是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从老家到上海发家至今,他什么时候接过这么大的楼房建筑工程了?
五爷拍起马屁来,也是不动脑筋嘛!
其实乔五爷辈分摆在这里,他哪里需要拍吴远的马屁?
刚才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看着吴远,就有这种判断和感觉。
仿佛眼前这个小区工程,在吴远眼里,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什么环节上做什么事儿,哪个节骨眼上要特别注意……
吴远似乎都门清。
不过吴远也没就此吹嘘什么,点破什么。
而是针对二徒弟这话,就事论事道:“干咱们这一行的,没一个工种是容易的。”
“但是你记住,宝俊,这话将来也适用。不管这工程做到多大多强,你作为经理,每一步都得脚踏实地,踏踏实实。每一处都得明明白白,心中有数。”
“你这个经理,唯一卖体力的,就是在这腿上,但这事却最偷不得懒!”
赵宝俊虽然笃定师父没吃过这苦。
但师父这话,说得还是挺对路子的。
眼瞅着这楼一天天地高了,他也想不过不跑的。
但一天不跑,他这心里就毛毛躁躁的,不踏实,连觉都睡不安稳。
说完这话,吴远站直身子道:“行了,找个安全帽给我,咱们去现场看看。”
赵宝俊连忙附和道:“安全帽多得是,师父我这就给你拿。”
心下却暗自得意,等师父你巡视过一趟之后,就知道徒弟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了!
不看不知道,师父真行家
然而,等到进入工地现场,赵宝俊傻眼了。
只见师父吴远跟着乔五爷走在前头,根本不用旁人提醒。
就知道哪里能走,哪里该避开。
不仅如此,一边说话,一边也不耽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完全不像是头回进入这种工地的人。
乔五爷竟然是对的!
师父果然对这一切都门清的。
一番转悠下来,个把钟头过去了。
师父的脚步依旧稳健如初,丝毫没有腿软和发抖的迹象。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了。
赵宝俊心服口服之后,马屁是拍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