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就是任竞年,显然任竞年一直守电话机旁。
“是出什么事了吗?”任竞年声音绷着。
不怪他多想,前天才打了,今天又打,电话费这么贵,没什么要紧事她不会随便打。
顾舜华听到他声音,便笑了:“办成了。”
任竞年:“什么办成了?”
顾舜华语气中有些小小的得意:“户口的事啊。”
任竞年:“孩子户口也能落下了?”
顾舜华:“非常顺利,已经拿到了户口本,我和孩子都落下了。”
任竞年沉默了片刻,才道:“很好,这样就能放心了。”
无论怎么样,孩子户口落首都了,这就意味着孩子是首都人了,不用留在矿井上熬苦日子了。
这年头,户口和粮食关系那是顶顶要紧的,能把人卡死。
顾舜华:“我今天还办成了一件事。”
任竞年:“什么?”
顾舜华笑着说:“我去房管所问盖房子的事了。”
说着便把自己和房管所谈的结果说了。
任竞年:“那你想办法买点东西,给大杂院里街坊送点礼,不然怕人家万一不同意。”
顾舜华:“我明白,都是从小认识的老街坊,我能摸准大家的脉,就是盖房子得用木头,这个首都太紧俏了,我弄不到木材。”
任竞年便道:“这个好办,我给老徐挂一个电话,和他说一声,让他想办法帮解决一下,这个应该不难,之前联系过他,他说现在正负责木材厂到全国货运的调度。”
顾舜华:“那太好了,你和他说说,尽可能帮忙解决吧,不用很多,有几根当檩子就行了。”
两个人就这么商量着木材的事,说着说着,便提到了现在的情况。
不知怎么,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不吭声了。
离婚是为了让顾舜华顺利回城,现在顾舜华户口落下了,孩子户口落下了,按说可以复婚了。
最后,还是任竞年先开口:“看你的。”
顾舜华听出他声音中的滞涩。
他在怕自己不和他复婚?
顾舜华攥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任竞年这个人怎么样?顾舜华心里只有一个字,好。
遥远荒凉的巴彦淖尔,浩瀚无垠的阴山大漠,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相识相爱的地方,最美的年华,他们都是手牵着手走过,彼此信任依赖,组成家庭,抚育儿女。
为了矿井上一天四毛钱的补贴,他们一家搬到了矿井,艰难但是心存期盼,他们相信一家子永远会在一起,觉得只要努力,日子一定能过好。
渺小的一家人,用尽全力地生活着,却并不知道,他们那微不足道的幸福,只是白纸黑字的书中一笔带过的背景信息。
连一句多余的笔墨都没有。
当乍知道书中的真相时,她慌不择路,急着想为儿女挣出一条活路,根本顾不上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情。
现在,户口落下了,房子也有了眉目,她终于有了闲心想想他。
他是这本书中的男主角,注定是要和陈璐在一起的,而她其实很懒,也很怕,不想被他们牵连,也不想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带着儿女躲开他们,随便他们怎么爱来爱去,这才是明智之举。
不过顾舜华到底是过不去良心这道坎,也拗不过自己的心。
说到底,至少现在的任竞年还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勾当,自己心里也是依恋着他的,就这么残忍地舍弃了,回头人家真和陈璐在一起,还不是得认为是自己逼的?
再说,这么好一个男人,还挺有本事的,干嘛好好地便宜陈璐?
所以顾舜华终于开口:“任竞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的任竞年:“什么?”
顾舜华故意说:“当初离婚时候,你是不是存着心,离婚后正好把我给撇了,你自己再找一个好的?”
任竞年显然皱眉了,沉声道:“瞎说什么,我当时不是解释了吗?”
顾舜华低哼一声:“你凶什么凶!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之后终于开口道:“舜华,我不是要凶你,而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从一开始,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顾舜华:“既然从一开始就说好了,那你刚才干嘛还问我?”
任竞年:“我——”
他顿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舜华心里便有些小小的得意,她承认她刚才是狡辩了一下,一个箭步登上道德高位再反过来指责他了。
可就是想欺负他怎么办呢?
她不欺负他欺负谁?
难道她还要把他让给陈璐去欺负?
任竞年再开口时,声音温和清沉:“舜华,我是想着也许你有别的想法,毕竟你户口刚落下,首都那边——”
顾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