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非要做颜料,只是依然为年少的自己不平。
王嬷嬷知晓她这性子,等这点不快过去就好了,转而说起云贞:“七夫人性子腼腆了点,但人很是不错,大姑娘能结交她,甚是有幸。”
侯夫人想了想,说:“这孩子确实不错。”
今日侯府还有宴会,侯夫人收拾下心情,起身。
侯府侧门打开迎客,陆旭与陆幽从二房新开的门出来,见侯府门口停着一辆辆马车,陆幽叹口气。
陆旭目光幽深。
这两日,姜香玉让墨棋和玉盘,死死盯着他,他没有机会见到云贞。
可他势必要见到云贞的,只是冷静下来后,确实不急于一时。
陆旭抻平唇角。
方要弱冠的少年,显出几分阴沉。
有了昨日宴请的经历,今日,云贞放松许多。
这些多是官夫人,官场上,她们丈夫往来遵品级,官场下,她们与侯府往来,也是随丈夫品级而来。
因陆崇在朝中品级高,受圣人器重,云贞光坐在那,就会有许多官夫人主动找话。
这时,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来找云贞:“七夫人,侯夫人有请。”
云贞朝官夫人们笑了笑,说:“诸位请先吃茶,我去去就来。”
这场宴是赏花,云贞方才是在花厅里,侯夫人在亭内。
云贞提着裙子,踏上台阶,甫一抬头,就看侯夫人坐在主位,大夫人和二夫人坐在她右手边。
堂上坐着另一位老夫人,瞧着已过花甲,眼角有几道明显的皱纹,一头银发抿得一丝不苟,头饰素净却贵重,一身云灰水波纹杭绸衣裳,手上捻着一串佛珠。
老夫人一旁,站着一位女孩,女孩面容清秀,同她一般,仪容素净,却难掩贵重。
瞧着是礼佛之人。
侯夫人先看到云贞,对那老夫人说:“瞧,这就是老七媳妇。”
那老夫人抬起眼。
云贞低头,福身,不知道她该怎么称呼,大夫人秦淑慧说:“贞娘,这位是镇国公府夫人,咱叫她一声姑祖母。”
老夫人姓陆。
虽说出了五服,但承平侯府和镇国公府,关系向来好。
云贞便说:“姑祖母。”
那老夫人是个严肃的,她先听得云贞声音轻软,心下几分不喜,带着这种心情,她看了云贞一眼。
下一刻,老夫人眼睛骤地一睁,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也蓦地顿住。
她极为克制,但这动作,只要留心就能发现。
对乍然初见的晚辈,露出这般神情,总归不大合适。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点讶然。
侯夫人说:“怎么,是不是见贞娘生得太好,惊叹我这挑媳妇的目光。”
秦淑慧也笑着打圆场:“看来老夫人与贞娘有眼缘。”
老夫人陆氏平复心口起伏,她看着云贞,撑起一个笑:“是很标致,你叫什么?”
云贞道:“姓云,单字贞。”
听到“云”字,陆氏抓紧佛珠,又问:“你父亲、母亲呢?他们叫什么名字?”
会来侯府做客的,都打探好云贞的身世,绝没有人会直接问起她的父母,何况还是辈分这么高的长辈。
云贞先是一愣。
她看了眼侯夫人和秦淑慧,二者面色不太好,显然也觉得十分冒犯。
她斟酌着说:“母亲自我幼年时,便登天了,名讳我不好直接提。”
陆氏:“父亲呢?你母亲什么时候走的?”
云贞闭上嘴唇。
前头那些,侯夫人都忍了,这句过后,她面色一黑,道:“阿琴,够了,你这问的什么话。”
见状,陆氏这才缓颊,道:“云贞太像我认识的旧人,我忍不住多问几句。”
秦淑慧问:“老夫人说的旧人是……”
陆氏捻着手里的佛珠,沉默了。
侯夫人以为陆氏故意刁难,说:“我若现在问你,你父母亲还活着不,名讳如何,你乐意么?”
陆氏些微尴尬,她身旁那女孩,忙说:“侯夫人,是我们心急了。”
“贞娘,来,”侯夫人把云贞叫到自己身边,云贞一直低着头,眼眶微红,她牵着她的手,站起来,道:“今日先这样,送客。”
陆氏显然还有话说,侯夫人却不愿意搭理,带着云贞就走。
变故来得如此快,云贞回过神,发觉侯夫人牵着自己,秦淑慧和二夫人跟在她们身后,走出一段路后,侯夫人才松手。
她看着云贞,说:“你如今是侯府媳妇,你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你是个有想法的。”
“往后,再遇到像方才那么无礼的问话,你无需委屈自己。”
云贞愣了愣。
须臾,她心中生暖,用袖子揩揩眼角,带着鼻音,轻声说:“多谢母亲指教。”
侯夫人颔首,一脸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