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哭声,冯氏丢下手里活计跑来:“贞娘,怎么了贞娘,是不是受欺负了?”
云贞抱着冯氏哭了一会儿。
为了不让冯氏担心,她有委屈都是往下咽,只是陆崇不一样,他并未因为她的容貌,对她生出邪心,见冯氏实在着急,她一五一十说出自己被陆崇训了的事。
听罢,冯氏先松口气,又心疼云贞,说:“原来是陆七爷……他是状元郎,错把你当陆家小辈,自不能容忍小辈大字不识几个。”
“不过,他平白说了你,又不道歉则个,这侯府的人,当真高傲。”
云贞一噎。
陆崇给她道歉?那不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太阳往西边出来,她想象了一下,浑身一寒,搅着手帕,说:“我才不需要道歉。”
最好便是再也不相见,只是侯府不小,却也不大,像今日这种偶遇,或许以后还会有。
只盼能当个陌生人。
冯氏看她哭得睫毛湿湿的,怜爱拿帕子给她擦脸,又说:“贞娘,你想过日后要怎么过么。”
冯氏把她当大孩子了,才会与她讨论这种话,云贞眼前一亮,拉着冯氏坐下,说:“我原就想着,到侯府后攒一些钱,咱们找个机会出去了,过自己的日子。”
冯氏笑了笑。
以前冯氏就想这么做,碍于江乐县小,云贞出落得如此美丽,离开云家反遭觊觎。
现在不一样了,天子脚下,若真有人做出如土匪般强夺之事,得考量一番,再不济,她们还可以求承平侯府出面。
只是,京城居不易,需要许多钱,才有离开侯府的底气。
云贞:“姆妈,咱们有多少银钱?”
冯氏:“算上周夫人的赏赐,大约四两银子和一些铜钱。”
云贞知道一个铜钱就能买一个馒头,却不知道地价如何,便问:“四两银子,能在京城买一个宅子么?”
冯氏笑了:“我的小乖乖,四百两都不一定能买到呢,四两大抵能买块巴掌大的地。”
云贞:“……”
冯氏小声说:“侯府分下来的好东西,都流去云宝珠那,不然,咱们跟她要些?”
云贞摇摇头。
不说云宝珠给不给,就是当时她和云宝珠的交易,互换身份,她替她挡了梦里诸多事情,她就不会、也不该再惦记这些财物。
往好里想,她现在吃穿不愁,好好攒钱,总能离开侯府,京城地贵,到时候先赁一处住着,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云贞又说:“姆妈,我想读书认字。”
冯氏拿巾帕给她擦脸,想到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吃过许多不识字的亏,也很赞同:“是该多读点书,只是怎么读?能跟着二小姐她们一起学吗?”
侯府请了女先生教导府中姑娘,云宝珠可以去,云贞却不一定,但她也不想去,没记错的话,陆旭他们的书堂,就在女学书堂隔壁。
她暂且说:“我找个机会,问莹姐姐她们的意见。”
云贞又腻着冯氏说了会儿体己话。
待得自己独处,四处安静下来时,她又想起那个容貌俊美,神色严肃的男人。
不由来的,她胸腔里那种饱胀的酸涩,几欲涌出——
她一直觉得,那个梦是预知梦,直到再见陆崇,被强烈的情绪侵袭感官,她才发现,她和梦里的自己,是共通的。
她真的曾经爱过陆崇。
梦里,第一次见陆崇,并不像今日这般乌龙,而是在侯府家宴,当时只道寻常,却不曾想,后来在陆旭的步步紧逼下,唯有陆崇护住了她。
可在他眼里,她就像远房亲戚不熟的小孩,他们二人见过许多次,他却从不多说半句话。
那是最为客气,也是最为疏离。
今日她才知道,陆崇对她原来也会有恼意,可是,是因为她不识字。
“我念不出,就凶我。”云贞嘀咕着,她彻底缓过来了,除了害怕、委屈,还有一点点生气。
她故意把他想象成古板的老秀才、长胡子的老头,像大伯云来顺,以前她被大伯母刘氏和云宝珠欺负时,就是这么自我宽慰的。
瞬间,她心情好多了。
不过,把陆崇和云来顺放一起,对前者而言,实在冤枉。
只是冤枉他又如何,反正他也冤枉自己。
夜间。
过了戌时,云宝珠她们才回来兰馨堂,云宝珠兴致很高,陆莹却一直沉着脸。
云宝珠隐约察觉不对,连忙告罪:“莹姐姐,可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我这人嘴笨,脑子直,容易得罪人,但我没什么坏心眼的,姐姐不会生气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学了刘氏的风格,话一张口,即使没有恶意,叫人听着也是朝吵架去的,这种话出来,陆莹是心里堵,也只能抿着唇,回:“没事。”
云宝珠放心了,兀自找云贞说起今晚的趣事,多次提到陆旭,烦得云贞想捂耳朵。
陆莹一回屋,就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