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雨,白昼不长,尤其在这幽深的山壑深谷里。不到酉时,天色就暗了下来,小木屋里亮起橘黄的灯光。
屋檐外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油灯火焰摇曳,忽然被风吹得噗呲一声,熄灭了。
虞意裹着毛绒毯,不知不觉坐在蒲团上打起瞌睡,这地方灵气断绝,她经脉里的灵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但她还是没放弃,每日都要打坐修炼许久。
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薛沉景向虞意走近,脚步声轻不可闻,屋中唯一亮着的油灯在他身后,将他的影子投映到地上,随着他的靠近,那影子渐渐攀上她铺开在地上的裙边。
影子的边缘有什么东西不断蠕动着,让他的身影没有半分人的轮廓,影子忽而膨胀开,翻出几条狰狞的触须,缠绕到虞意身上。
盘膝坐在蒲团上的人,脑袋轻轻一点,身子晃了晃。那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倏地缩回触手,重新恢复人影模样。
虞意半梦半醒地掀了掀眼皮,含着软糯糯的鼻音,喊道:“阿湫?”
薛沉景沉默片刻,走过去蹲到她身边,低声道:“累了就去床上睡。”
“不行,我在等你,而且我这一个大周天还没有运转完。”虞意眯着眼睛,身子摇来晃去,分明已经想睡到不行,她含糊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定居,应该找个有灵眼的地方才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垂着头睡着了。
薛沉景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灵丹,硬是将这指甲盖大小的灵丹切分成三等分,挑出一小块喂进她嘴里。
虞意体内灵力一直不恢复的话,她肯定在这里待不下去,但若是恢复得太快……薛沉景一想到自己被她剑灵抓烂的脸,就心有余悸地嘶一声。
照他最初的想法,他恨不得每天都给虞意喂地浊,让地浊里的污秽恶浊吞噬她的金丹,将她的灵根侵蚀干净,让她变成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这样她就只能依赖他,就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成为一个一心一意只需要爱他助他完成任务的傀儡就好了。
但系统烦人得很,他一想这么做,它就在他的脑子里尖叫,用任务失败来警告他。
当他被虞意打的时候,也没见它这么护着自己。
所以,薛沉景只好每天喂她一点灵丹,就让她这么每天只恢复一点点就好,让她没有足够的灵力再对他动手。
他喂完灵丹,捧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无形的触手慢慢在空气中蠕动,将两人都怀抱在其中。
虞意于浅眠中,仿佛落入了黏稠的寒潭中,黏湿的气息从她的每一寸毛孔渗入,脑海里又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潮水人声,好似每一根神经都被人攥在手里,向她输送着不容置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