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温柔可亲的婆母,宋和璧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她?的战斗力。
那不好惹的架势,连她?都自愧不如。
殊不知苏慧兰是气得狠了,暴脾气上来?,哪里?控制得住自己。
若非她?顾忌着身份,甚至想抡起大棒锤陈正一顿。
宋和璧给苏慧兰倒了杯茶,看向苏源:“阿源,你要去见他吗?”
苏源指腹摩挲着杯壁,左手边的烛火摇曳,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不必了。”
多说无益,只会徒增阴翳。
小厮忙不迭应下,回柴房转达了公子的决定。
待炭盆里?的炭火燃尽,苏源三人各自回了屋,洗漱后歇下。
翌日清晨,苏源是被惊叫声吵醒的。
被窝里?暖烘烘的,焐得他意?识不甚清晰,从头到脚舒坦极了。
“公子!公子!”
呼声急切,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源懒洋洋睁开眼,在被窝里?蛄蛹了下:“什么?事?”
身边的宋和璧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拿被头捂住耳朵,继续睡。
门外的小厮听到公子回应,惨白着脸说:“公子,陈正他他死了!”
苏源瞬时清醒过来?,惊坐起身。
宋和璧拉下被头:“外面吵什么?呢?”
苏源肃着脸:“陈正死了。”
宋和璧的睡意?褪得一干二净,很是不可置信:“他不是在柴房里??”
苏源轻唔一声,掀开被褥一角,起身更衣。
“这才一个晚上,怎么?人就?没了?”宋和璧也跟着起床,对着铜镜捯饬头发,“难不成是自戕?”
苏源眉头紧蹙:“具体还得看了才知道。”
宋和璧给头发缠了一圈发带,跟苏源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门外,负责看守柴房的小厮急得满头大汗,偏又面白如纸,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
见公子出来?,小厮像是看到了救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先前所见如数告知。
“奴才跟黄忠轮着守夜,醒来?发现?黄忠睡过去了,柴房里?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道奇怪,就?从门缝往里?看。”
小厮呼哧呼哧喘着气,似恐惧似后怕:“结果就?看到陈正吊在房梁上,应该早就?断气了。”
苏源脚下不停,一路急行到柴房。
柴房门口?,黄忠看到苏源过来?,想也不想立刻跪下来?:“公子恕罪,奴才昨夜实在太困了,没熬住睡着了,给陈正钻了空子。”
苏源没说话?,越过他走进柴房。
陈正还吊在房梁上,一张脸惨不忍睹,舌头拖得老长。
饶是苏源慢慢习惯了血腥画面,也还是接受无能。
余光瞥见宋和璧要进来?,忙拦住她?:“别?进来?,我这就?出去了。”
宋和璧也未强求,后退两步:“准备怎么?处理??”
“既然人已经死了,就?不必再送官了。”苏源看向两个小厮,“把尸体找个地儿埋了。”
让陈正入土为安是他最大的善良,再多就?做不到了。
因为死了人,柴房散发着一股难掩的臭味,苏源吩咐下去,就?带着宋和璧离开了。
宋和璧偏头:“你觉得陈正真是引决自裁的吗?”
苏源站在池塘边,看着池底无忧无虑的锦鲤,神情晦暗:“至少我们觉得他是自戕,不是吗?”
宋和璧轻叹一声,借宽袖作掩,握住了他的手。
暖意?相?贴,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里?,咕噜噜冒着泡。
两人在池边站了一小会儿,脸颊都被风吹得冰冰凉,胸口?的憋闷消减大半,苏源方才出声道:“回去吧,元宵差不多该醒了。”
宋和璧嗯了一声,又问:“陈大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置?”
虽说普通人家不兴连坐,可苏源一回来?就?发落了陈正,明摆着是告诉府里?的下人,陈正跟他蹲大狱有关。
现?下陈正身死,陈大一家又该如何自处?
继续留在苏家,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离开苏家,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只当这些年的恩待喂了狗。
夫妇二人默契对视,仅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次日,待陈正入土为安,苏源将卖身契还给了陈大一家。
纵然陈正可恶,陈大他们确实都不知情。
就?连陈正的枕边人,同?样在苏家做事的关氏都不知道陈正在背地里?卖了自家主子。
更不知道陈正之所以被金钱诱惑,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外室给他生了个双胞胎儿子,据说聪明机灵,是当官老爷的料。
陈正的月俸不够养活外室和外室子的,所以乔通海甫一抛出鱼钩,他就?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