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荔园前,李漠从房间走出来,手里牵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小娘子,小娘子眼睛红红的,耷拉着头不说话。到了她娘家人跟前,也还是这副可怜兮兮的做派。
当李漠道我们这就回去了的时候,小娘子不乐意地晃了晃手,跺一下脚。林家人未免觉得碧好有些失礼,便都睁大眼睛望着她。
杨氏想起方才他们在房中那阵动乱,轻声轻气道:“林姨娘这是怎么了?”
李漠大掌捏着碧好的手,暗暗使力。哪知这小娘子又一次违拗他的心意,甩开他的手,然后噘着小嘴控诉道:
“他打我!”
什么?他,他他他打你?
世子爷居然打女人哦!林家人目瞪口呆,祖父林学文更是惊得站了起来,一只老手微微发颤。
在场惊倒的不止众人,还有被众人包围的李漠。
他立时侧身睨向小娘子,那单手捏在披风上的力道,那紧绷的锋利下颌线条以及抿住的双唇,无一不在说:我几时打你了?
分明是你抓了我耳朵,还在疼。
他眼中迸出愤怒火花,到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面对她的一干亲眷,他有口难辨。只得把脸拉长。
“这,这,”林学文连忙上前作揖道,“林姨娘从小顽劣,还请世子宽宏大量。如果她犯了什么错,世子尽管让老夫来管教!她,自小丧父,是老夫管教不够严啊”林学文晃了晃宽袖,做擦眼泪状。
如若世子还不表态,他就要老泪纵横,细说一顿家境艰难史,想当年二儿子新逝,二媳妇娘家逼她改嫁
“老先生不必如此,只是一场误会。我是不会打女人的。”李漠冷着脸开腔道。
他以为小娘子的性格像谁,原来一家子都是这样的,动不动就,演。
林学文顿时放心了,笑了笑道:“那林姨娘且跟世子回去吧。记住了,要好好服侍世子哈。”
碧好斜着眼,傲慢地轻哼一声。
杨氏瞧着女儿没大没小,确实不妥,遂扯了扯她,用眼神撺掇她乖乖跟李漠回去。
“告辞。”出门时,李漠大掌擒住碧好的细腕,将她拖离。
那边,赵姑娘父女正好瞧见这一幕,赵父颇有感悟道:“没想到这雍王世子真那么疼爱林家女,连走路都牵着手呢。女儿,你看怎么样?这户人家有大靠山的。”
赵姑娘赧然一笑,垂下双眸柔声道:“那,我也同意了。”
方才她独自走在后院,不慎被风吹掉了手帕,落在了栏杆下的十步之外。碰巧有个着青衣的文人才俊行近,彬彬有礼,替她拾起了手帕,却不靠近,只把那手帕掖在栏杆一角,他拱手行一个平辈礼,就走了。
虽未说话,但他的儒雅风度已在她心中掀起涟漪,以致芳心暗许。
再得知他就是今日宴会主角林伟良,赵姑娘心中大喜,论起他虽岁数大,但看着不显老,再者又有文气,有风度如此种种,能不教她答应吗?
如此,赵父就哈哈笑着去找媒婆和林学文了。
这一桩好事能够顺顺利利地完成,林家人都自知是托了世子漠的福啊。
赵姑娘也总记得媒婆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起先她相中林伟良的相貌和人品,与他锦瑟合鸣的就够了。直至后来,林伟良升为高官,她被封诰命夫人,这便知道了她的福气从何来。不过,这还是后话。
碧好乘轿回荔园,李漠骑马疾驰,跑在她前头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偏生,碧好不想回去对着他,到了街上便要求下轿买东西,一路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时辰后才迈进暖香坞大门。
李嬷嬷着急地迎出来道:“林姨娘不是跟爷一起回的吗?怎么才到啊。爷在这坐等了好一会儿,刚走啦!”
碧好心一横,答话道:“不用理他。”
晚上,李漠又来了。就怕他来找她算白天的账,碧好早有准备,早早地就躺在床的内侧装睡了。让他即使和她同床也碰不到她。
翌日一早,她又在李漠出了门后才醒来,还要佯装身子不舒服,明里暗里教会丫鬟:如果晚上他还来,就说我不舒服,把他轰走。
丫鬟们倒也做得到位,等他晚上再来,来了一会儿见不着她便又走了。
他们这又分开了两叁天,碧好心里有气,只怕见着了他就要撒野,干脆不见。近日,她听说他被几个大臣参奏的事有了结果,当然了他是不会被皇上大伯惩罚的,只是他雍王世子的风气有所损及。
想范元父亲参他,纯粹个人恩怨,向皇上说明几句即可澄清。几个大臣参他平时目中无人,行事乖张又辣手无情,无非就是想把他从大理寺卿的位置拉下来,削弱雍王的权力。
因此,李漠日后要经历的官场斗争只会多,不会少。
在前世,她是在跟了他四年后,他才当上太子的。如今才不到一年呢,她要陪他的岁月还很久。
四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暂不知晓。然而她目前能做的就是提醒他当心一些人,助他扫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