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被热饮短暂滋润过就离开杯口。
仅有她捧着杯子的双手无声地表达了不捨,品到灼烫的苦涩夹杂的甜蜜。
「很甜,不难喝。」
「没加糖放了比较多的牛奶,会不会不够浓?」
「不会,叁明治也很好吃。」
「那就太好了。」
他吃着自己的那一份,看她没怎么停下动作,专心地在吃每一口,感受得到她真心的夸讚。
像微凉的细雨,被伸出的手掌捂热,只在他的掌中拥有温度。
她却在怕错过了会不再有,当落下的每颗雨滴变成地面的积水就不会有人想再用过浅的掌心捞起。
所以她仔细品嚐的同时也吃得很快,吃完自己的就不再贪多。
「你还要吃吗?可以给你。」
「这样你就只吃了两个,你都没泡你自己那杯了,感觉不太公平。」
「我有试喝过几杯不算很饿,烤吐司怕烤得太焦,也有试吃过。」
她观察他的表情,没能看出他说谎的跡象,可信度是有的。
再说,他这次做出的成品的确不错。
「那这个我吃,你要再喝一点东西吗?我喝完这杯,可以去帮你拿。」
「我没有很渴,你坐着就好我也想多待一下,不用急着收拾。」
他前半句是积极地挽留她,后半句是尽力维持平常心。
然而用餐的过程中没听他提起任何他特地营造能两人独处的环境的起因。
(和我说话会很难聊起来吗?)
她确实隐约地发觉到了他做早餐是想单独和她谈事情,无论是她的泪痕或其他的什么。
难道情况糟到他会担心她吃不下饭?
就在这样的发想下,她打开了手边的点心盒,为他製造一点久待的理由,想办法不让气氛僵住。
「你要吃也可以拿。」
「嗯,谢谢。」
他拿出一块饼乾,但并没有马上拆开包装。
经过定格般的犹豫才终于态度和缓地开口问:
「刚才我拿了你的发饰吧。其实我很在意它对你来说,有哪里特别?为什么会缝成那样」
「是被讨厌我的人剪开的,那时候我特别地生气,好几天都在难过,怕会找不回来。」
她低垂的视线望着贴放在桌缘上的手腕,瀏海略显凌乱,不完全地遮挡了血色的双眼。
不希望盖住她的眼睛,想为她拨开过长的头发又怕冒犯到她。
没有固定去剪发的习惯,之前听她说是和剪布偶的缝线差不多,所以是她自己剪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语气飘然地问:
「你会说我戴着这个很幼稚吗?」
「不我没那么想过。」
「可惜,有人用嘴上说的还不够,偏偏要在我最伤心的时候做那种事。」
无法想像那人当时的心情有多痛快,不过倒是能看到对方有多痛。
轻易地做出恶作剧,然后在事后懺悔地说着道歉求饶的话语,到那时早就难以得到原谅了。
所以她没为当时的行为后悔过。
摔倒的男同学顾不了被掀翻的桌椅,没能先庆幸脑袋撞到的不是铁柜尖锐的边角,头就又被往地面砸了。
坐在清空桌面杂物的桌子上和好友嬉笑着分享偷来的“战利品”时,谁都没想过会这样吧。
放学后,学生最期待能放松的时刻,原本不该瀰漫沉重的气氛。
少年的双颊却佈满整整十道滴着血的抓痕,能大口喘气、能看清週遭,也闻得到散发的血腥味。
不敢爬起来叫一旁吓得无法动弹的好友过去反击,只敢靠着铁柜看着她的背影。
用手帕包裹住完好无损的两条鱼儿,沾了他人鲜血的双手很难不弄脏珍惜的东西。
「最伤心的时候?」
她等他问出下一个问题才回神看向他,莫名觉得他真是个勇敢的人。
企图用共情的目光来理解她杂乱思绪暗藏的危险性,陪她学着收起利爪。
但她不想要他去寻求过度的伤害。
「是等不到死掉的人回来的日子。」
「那我呢?我很难死掉会让你开心一点吗?」
他自知问得太深,不如预想地偏离了从小事问的稳当做法。
可就是无论她翻脸走掉、表达愤怒的情绪,他都不想停留在片面的了解。
没有真正地严重争执过一次,许多的问题都止步在两人的闭口不谈。
《补充:发饰总共被人偷过两次,毁损的程度和精神状况各有差异》
《犹豫该不该安排老同学见个面,在对方眼里这段过往是单方面的初见杀,但在她看来就纯粹是报復过一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