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真想学你,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我怕死啊,我没有那个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活着,好好活着。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胆小鬼,从始至终的胆小鬼。但即便如此,我也要选择活下去,我会老老实实写下退位诏书,还有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需要我保护。
老人说,人总是要长大的,而长大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却没有人告诉你,这代价痛的好像都无法呼吸。
闻欣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眼泪的脸颊,缓缓站起,他刚刚一直都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来着。现在,他挺起胸膛,缓步走上了台阶,坐到了龙椅上,最后一次了,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可惜,你不是早就想要退位了吗?现在只是提早退休,以及换了接班人而已,一点……都不可惜的。
抬起手,闻欣在诏书上写下:“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久久无法再继续写下去,墨点滴在了圣旨上,毁掉了好端端的整张圣旨上的秀丽字体,闻欣只得将这张圣旨废弃,重新再写一张。
“……今传位于悌亲王闻烈。”
圣旨上,闻欣的措辞更加严苛,就好像他在借由这种口诛笔伐来惩罚自己,收笔时,闻欣再一次泪如雨下。
“阿律!!!!!!!!!”凄厉的一声,响彻整个正殿。闻欣脸色煞白的仰躺在龙椅上,好像那一声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手中的圣旨,看见了如梅花绽放的点点血斑,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是吐血了啊。
偏门就在这时被悄然打开。
闻欣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暴起,看着门外,用从未有过的厉声道:“谁?!朕不是说过朕谁也不想见吗?滚出去!”第一次耍皇上的威风啊。
“臣给陛下请安。”一身禁军统领服的青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叶统领啊。”闻欣刚刚虚张声势的力气全部缩了回去,他再一次倒在了龙椅上,恍然想起他已经不是个皇上了,不在需要顾虑形象问题,然后开口问道,“皇后可好?”
叶统领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二皇子伴读,他现在奉命看护着闻欣的安危。
锄禾和当午都被闻欣调到了皇后身边,现在再没有什么比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了,所以,闻欣也就只能凑合用一下叶统领了。叶统领以前是二皇子的人,而二皇子和悌亲王最是不共戴天,即便叶统领当年不是诚心归降,想必也不会和悌亲王搅合到一起去。
闻欣终于发现了他兄长的真面目,但发现了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还是一样要被逼着退位。
“刚刚当午统领传来消息,请陛下恕他和锄禾无能,劝阻不了皇后,皇后她一意孤行要去松鹤宫找太后……”叶统领低着头,深深的忏悔。
“皇后还是知道了吗?”闻欣大惊,强撑着坐起道,“那还不快去劝阻他。”马上皇后就不在是皇后了,而太后可还是太后。于是闻欣决定亲自起身去劝阻,幸好,他大哥现在还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从这里赶到松鹤宫比从青桐宫到松鹤宫的路要短上一倍,应该能够拦下皇后。
晃晃荡荡的闻欣却被叶统领拦住了去路。
闻欣一愣:“你这是?”
“臣奉了司徒大将军的命,送您出宫。”叶统领说。
“你是说,阿律还活着?”闻欣怎么都无法掩饰住他脸上的狂喜,他抓着叶统领的肩膀,颤抖的说着,“你没有骗朕吧?一定不能骗朕啊。”
“是。”叶统领点头,“当日离开华都的是大将军的替身,大将军一直潜伏在华都,他说在不见到您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谁知道,在大将军还没有来得及见您时,替身就已经死了。大将军猜到这其中有问题,就暗中开始调兵遣将,只是皇宫早已经被悌亲王的人把持,大将军一直无法接皇上出宫。不过,请皇上放心吧,臣已经想到了办法,这就来送皇上上路。大将军让臣带话给皇上,外面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您永远都会是皇上。
闻欣慌乱的点点头:“那皇后呢?”
“皇后也已经知道了,她正是去松鹤宫擒住太后,让悌亲王投鼠忌器。”叶统领回答。
闻欣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展开一个放松的笑容:“这就好,这就好,皇后自有分寸,应该不会伤了太后,那我们赶快走吧。”
“不急,”叶统领说,“在离开前,臣还有一句话要代一位故人对皇上说。”
“谁?”闻欣诧异,怎么都想不到他和叶统领之间还共同认识谁。
“二皇子!”在叶统领开口的下一刻,闻欣的脖子就已经被一根白绫狠狠的绞上了,他伸手想要去抓,却发现那白绫纹丝不动,如蛇一般越缠越紧,越缠越紧,他不断的蹬踹着双腿,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煞白的脸被憋的通红,实在算不得好看。
叶统领的声音还在闻欣眼中缺氧的大脑边说着什么:“二皇子让我向您带句话,一句来自三年前的话,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在当年掐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