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萤迎着刺目的光,?往舱外看过去,最先看到的并非是谢枕石,而是弯腰走进来的谢弥山。
他用一块月白色的方帕掖了掖鼻子,皱着眉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并未同温流萤说话,?反倒先背过面询问船夫:“知道你带上来的是什么人吗?”
那船夫弓着腰,?摇头道“不知”。
“这是谢家的三夫人,?你就将她安置在这儿吗?”谢弥山语气不悦的抬声斥责,可是当他再转向温流萤的时候,?已经又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我商量,?偏要自己跑出来受这样的委屈,?瞧瞧这地方,是你能呆得了的吗?”
他最爱名声面子,到了这会儿也不忘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嘴角依旧上弯着,?言笑晏晏的看着温流萤,?好像此时的场景并非是一个逃跑、一个来追,而是一个在闹脾气、一个忙上来哄。
温流萤算是第一次直面他,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为什么他能当做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还是以这样相熟的语气。
她咬了咬唇,毫不畏惧的同他对视,“我不是什么谢家三夫人,更同你们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这样的事情,她同谢家那桩自幼定下的亲事,再算不得数,只是她搞不明白,当初谢老将军之所以同她父亲结亲,为得是报答她爹的救命之恩,为得是两人之间的交情,难道谢家就是报答恩人的?
谢弥山垂了垂眼眸,朝那船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而后屏了屏息,似乎是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半晌之后方缓缓道:“温小姐,当初让枕石代替我去江南接你这件事,的确是我谢家的错,往后我们定会尽力弥补,但除了此事,我不知道你对你我的婚事有何不满,是不满意我这个人,还是不满意谢家?”
“谢三公子觉得你这个人,或者你们谢家,又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吗?”温流萤反问。
谢弥山明显一愣,思索半刻后方答:“过去种种,的确让人失望,但你放心,若是你好好嫁到谢家,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作为夫君该做的,或者其它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而除了这些,我还会多多助力温家,不管怎么样,温家现在都不过是一地商户,若加上谢家,个中益处你可以仔细想想。”
温流萤对他说得益处不感兴趣,只摇头轻笑,言语之间满是讥讽:“你们果真是亲兄弟,都如出一辙的爱做承诺。”
从前谢枕石承诺他会永远对她好,但是后来失言了,现在谢弥山又承诺自己会尽力满足她想要的一切,话说得很好听,但是她不会再信了。
正说着,谢枕石也从外头进来,满脸皆是焦急,张口就问:“人找到了?可有哪里受了伤?”
温流萤看着那张满是关切的面容,只觉得虚假可笑,她说不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陡然生出想要报复他的冲动,她瞥了他一眼,转头又望向谢弥山,笑问:“你知道你弟弟从前同我承诺过什么吗?”
谢枕石脸色微变,有意阻拦她,立即催促道:“这样小的地方,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出去说吧。”
“什么承诺?”谢弥山似乎很感兴趣,抬手止住谢枕石。
温流萤站在那儿未动,也并不直接说明,只隐晦的暗示:“有些话只怕在这里不好说出口,不如你回去仔细问问他。”
她这样话说一半的做法,比全吐出口还叫人好奇,谢弥山饶有兴致的回过头来打量谢枕石,不由想起听过的那些风言风语。
虽然知晓他做那些都是别有目的,但两人之间毕竟有着兄弟这层关系,这会儿听温流萤主动说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拉扯,谢弥山心里觉得万分难堪。
温流萤乐于看见他们兄弟相互猜测的场景,又趁势火上浇油:“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偏要娶我进门,但能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我还有些用处,适才你说能尽力给我想要的一切,但我想了再想,觉得除了再也不想见到你弟弟,再没有其它迫切的需求,那这一桩,你能满足我吗?”
说着,她似乎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大可能,她收起面上的笑容,自问自答道:“既然不能,谢三公子也不必再同我说那些哄人的话,左右你们谢家又是骗我来京城,又是要把我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此时再说这些,不就是既想……又想立牌坊吗?”
这话粗俗不堪,她没尽数说出来,也早已经忘了在哪偶尔看到的一句,只是觉得此时用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谢家人既想要拿捏她,要她最好能乖乖听话,又拿这些好听的来搪塞她,还一副为了她好的面孔,什么话都叫他们说尽了,可不就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吗。
两人闻言勃然变色,着实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还欲开口再解释什么。
但温流萤压根没打算听,她低下头整了整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裙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想来你们找到这儿来,不是同我好生商量,求我回去的,既然如此,那别的也不必多说了,说得更多,反倒叫人觉得倒胃口。”
她知道这会儿逃不出京城